姜别眉心跳了下,视线落到牵住他衣袖的那两根手指上,顺着白皙的手腕上移,停在褚冉微翘的唇角处。
她眼底藏不住的倦色,还强撑着嘴角在这笑。
姜别薄唇松开,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嗯”。
褚冉深深看他一眼,松开手,伸了个绵长的懒腰。
越过他往楼上走,边小声嘀咕一句:“姜少爷可真难哄。”
姜别被气笑了,向后仰了仰身子,忽然喊住她:“褚冉。”
走到楼梯口的女孩回过头,“干嘛?”
“不要带着情绪睡觉。”姜别清亮的眸子凝视着她,清冽的声线浸润在昏黄的灯光中,变得轻柔无比,“别不开心了。”
褚冉感觉,心脏变成了古钟,被他这句话“咚”地敲击了下。
余音缭绕,令人神志不清。
第16章 暧昧(3)
016.
这夜,褚冉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袋里思绪纷杂,不仅有母亲难以入耳的苛责,还交织着姜别那句温情脉脉的“别不开心了”。
她睁开眼,深深叹了口气,不得已找寻其他助眠方式。
打开书包的小夹层,里面藏着一盒香烟还有打火机,褚冉只有万不得已时才想起尼古丁的效果。
深夜,万籁俱寂。
褚冉推开房门,沿着廊道走到二楼的露台,深秋的寒风凛冽刺骨,迎面吹来,让人头脑愈发清醒。
露台的感应灯亮起暖黄色的光束,脚步声消失,这道光亮也随即暗下。
褚冉靠着栏杆,手指把玩着打火机,火光在风中跳跃,不等她点燃烟,火焰就被吹散在风里。
如此往复,褚冉耐心无比,直到“吱嘎”一声门轴转动的声响撞进耳膜。
褚冉怔了秒,愣愣朝声源方向看去,
露台落地窗两侧的纱幔层叠,被风吹拂而动,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褚冉只看到少年的半张脸,他嘴角向下抿着,大概看到了她在做什么,黑眸中蕴着明显的不悦。
姜别的视线落在女孩随风飘动的裙摆上,下移几寸,她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纤细的脚腕处绑了一根极细的红绳,流苏的末端缀着两颗鎏金珠子,有种精致又破碎的美感。
“你在做什么?”
对视持续了半分钟。
褚冉听到他的问句,脑袋里警铃炸响——完蛋,被抓包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姜少爷不需要睡觉吗?
难道全世界同她一起失眠?
褚冉没敢轻举妄动,大脑极速风暴,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姜别借着室外的月光,清晰看到女孩眉心蹙起,她没有其他举动,站在那像只被操纵的木偶,就在某一秒,突然受到主人的指示,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迈步走来。
姜别眉梢一扬,在褚冉想到解决办法的同时,预判了她的想法。
褚冉悬着一口气,眼睛也不敢乱转,马上要和他擦肩而过,胜利的号角即将吹响——
“打火机不要了?”姜别凉淡提醒,“被小姨看到会很麻烦呢。”
褚冉来不及多想,脚步立刻顿住,下意识回过头,对上姜别似笑非笑的眼睛,迟钝的思绪骤然回笼。
糟糕,被耍了。
打火机就在她手里!
深浓的笑意蕴在漆黑清冽的眸子中,姜别颇为遗憾地摇头:“梦游患者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褚冉何尝不知。
她僵硬的嘴角轻微抽动一下,艰涩吐出几个字眼:“你赢了。”
姜别朝她伸手,下巴微抬。
褚冉眼神飘忽,慢吞吞把打火机放到他手中。
却不想姜少爷还很贪得无厌,“烟呢?”
褚冉不情不愿递给他,“姜少爷,做人不能太双标。”
其他人不清楚,但作为姜别的同桌,褚冉经常在他身上闻到浅淡的烟味,混杂在木质香调中,轻淡、沉稳,引人不由得幻想他抽烟时的姿态是多么迷人。
姜别用两根手指捏住烟盒,轻敲了下褚冉的发顶,“你还质疑起我了?”
褚冉拖长音调说:“我哪敢啊。”
“容易上瘾的东西,最好别碰。”姜别慢声道,“戒断期会很痛苦。”
褚冉却享受将自我碾碎重新拼凑的感觉,她认为是一种挑战。
再重聚起的,是焕然新生的人。
“我试过两次,不会抽,每次都被呛到。”褚冉丝毫不惧,清亮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小姜老师,你教教我吧?”
姜别黑眸略沉,低声叫她一句:“褚冉。”
“我不会上瘾的。”她的话语异常笃定,“你信我吗?”
当时的姜别半信半疑,只觉得褚冉将一切都看得很淡,世间存在吸引她的东西,吸引力却不长久。
有些人天生幸运,不会被深情和长情这种折磨人的情感过度消耗。
后来姜别发现,不仅是物,还有人。
对于从不念旧的人来说,决定舍弃的过程轻而易举。
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她甚至不会想起他第二次。
少年修长的手指虚虚笼住跳跃的火光,他薄唇含着烟,低头,火焰一跃而上。
浮光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瞳,似一团冷火沉进汪洋大海中。
薄荷味的女士香烟,烟杆细,被他捏在指尖把玩,像女人脆弱的脖颈,一折就断。
姜别眯着眼,面容被烟雾遮掩,虚虚绕绕,衬得他的眼神迷蒙惑人。
“我想试试。”褚冉的声音依旧清醒,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烟上。
姜别动动手指,从烟盒中弹出一根来。
“我试这根。”褚冉趁他毫无防备,抽走他嘴里的烟,注视着姜别微微睁大的眼,笑意漫上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