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狄眯了眯眼,看清她的相貌。
那双在梦里还会眯起来的眼睛,怎会叫他如何也忘不掉。
该死。
他将执勤表卷成桶,敲了敲她的桌面。
随后没等沈瑜醒过来,先转身离去。
“这个……”其他人不明所以,更摸不清顾狄的性子。
顾狄斜睨他一眼,话中意有所指,“她不是想‘睡’吗,就让她‘睡’。”
part3.
车停在门前,负责照顾他的阿姨正在浇花,看到他回来连忙迎出来,“顾先生来了。”
顾狄停住脚步,眼中的厌恶一闪即过,“我妈呢?”
“……顾先生一来就把太太叫到书房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候来真是稀奇。
他爹是高干家庭出身,身份显赫,如今在京更是平步青云,这官一做大,人的品性就见琢磨。
先是无故派人砸了顾母的剧组,又勒令不准其作品上星。
他看不惯,有个赚钱比自己多的妻子。
顾狄正要推开书房门,其中器皿破碎的声音先传入耳中。没带任何犹豫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顾先生高举起花瓶往母亲那挥去的场景——
啪。
清朝的珐琅彩碎了一地。
顾狄因为疼痛微弯下腰。
碎片划伤了他的脊背,顾母心疼的抱住他。
心死如枯槁,身败如飘絮。
没有谁真正懂他内心的苦楚。
顾狄护住母亲,转过身冲他所谓的父亲嘶吼——“你怎么不去死?”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一巴掌。
“疼吗?”
温柔的女声从耳畔滑过,顾狄睁开眼,视野却是模糊的。
他记得自己怎么来到的这里。
沈瑜今天值日,比平常晚一小时回家,这些他都是无意间发现的。
于是他又回到了离开学校的必经之路,没想到中途下起大雨,伤口沾上脏污的雨水开始作痛。
痛的他拧紧了眉。
等了五分钟,终于看到她的身影。
沈瑜不停的询问他家庭住址想将他送回去。
家吗?他刚逃出来。
暂时……不想回去了。
沈瑜看到他似慢镜头一般倒下,倒在她怀里,吓坏了。
这里是医院,护士刚处理好他背上的伤口,怕感染引起其他炎症,开了两针破伤风。
小护士端着托盘离开:“现在的小情侣真是寻求刺激……”
沈瑜百口莫辩,突然站起身来,“我们不是。”
顾狄拉住她的手,“理论没用。”
沈瑜垂眸睇他,凉凉的奚落道:“没想到会长不仅会抽烟,连打架也很在行。”
他弯起嘴角虚弱一笑:“你见哪个很在行的人会落得一身伤。”
沈瑜努努嘴,语气不善:“真是疯子。”
她把书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钱包,“现在这破伤风贵的要命,我不知道带没带够钱。”
沈瑜是单亲家庭,但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顾狄翻阅过她的入学资料,小时丧父,母亲是私企的董事。
怎么也算是千金大小姐,真不知道初次见面就扬言要睡他,是谁教的。
沈瑜回到家,今天沈母回来得早,看到她进门招手让她过去,“我明天要去意大利,大概待半个月左右,生活费已经让助理打到你卡里了,要是不够……”
“上次打来的钱还没用完呢。”沈瑜摸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妈,当年爸爸去世……真的是被陷害的吗?”
沈母脸色霎时变了,“不是和你说过,之前的事不要过问太多。”
沈瑜撇了撇嘴,“我见到顾狄了,他和你们说的都不一样,他活得一点也不快乐。”
从前,沈母因为顾家在落难时不帮助他们,致使沈父受到诬陷,又遭遇车祸。
在那之后,母亲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看不得顾家人好,比如一次音乐会上,顾狄坐在顾母身边,十五岁的少年清隽温和,牢牢抓住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于是,沈母凭借是这次音乐会的投资方这一身份,让工作人员将顾家母子请了出去。
顾狄经过她身边,带起一阵风,轻飘飘的,连带着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沐浴露的香一并冲入沈瑜的鼻腔里。
他微歪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沈瑜,和她的母亲。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怒时,少年将右手放至胸口处,略一俯身,“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回忆。”
声音低缓,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人请离场的尴尬与怒意。
沈瑜攥紧身侧的手,在他的注视下悄悄偏过头。
为什么,他的这种云淡风轻独独令她感觉到羞耻和歉意。
早自习,学生会照例查勤,这次沈瑜没睡觉,拖着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和同桌闲聊。
一群高二的学长学姐走过来,顾狄站在最后面,经过三班时屈指敲了敲玻璃窗,一本正经教训道:“晨读时间,不准闲聊。”
沈瑜眨眨眼,装作听不懂,“学长你说什么?”
顾狄垂眸睇她,眸光微凉,“下早自习来学生会办公室,我告诉你我说的什么。”
沈瑜:“……”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警告。
周围的同学朝她递去自求多福的眼神,惹恼顾狄可没多少好处。
下课铃声一响,沈瑜耷拉着脑袋往学生会走去,背影有种英雄赴死的壮烈。
第一节 课是体育,老师查的不严,去不去都无所谓。
于是她放慢脚步,有意磨蹭,来到办公室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顾狄一个人,他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笔正垂眸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