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80)
柳闲喝了口茶润润嗓:“先前不是怪我没看过你练剑吗?今天心情好,满足你一次。”
这人上次在无为天的时候可委屈了,说是因为国师从来没看过他练剑,他才能快速认出来那个妖怪不是真的他。
哎,真冤枉,其实是见过的。做国师的时候,有时他虽然借口离家,其实却还在府中某间小屋里。实在无聊时,他就会偷看小孩的练剑解闷,他的剑术蹩脚又好笑。
那时他就想,倘若谢玉折的剑术能永远这么青涩,他会送他一把好剑,但是,那最好是一柄从来不用出鞘的剑。
记忆断断续续回巢,他才发现,有些苦果分明就是自己喂到自己嘴里的,还真是怪不了别人。
“您觉得我练得怎么样?”谢玉折心脏怦怦跳,亮闪闪的眼里满是希冀,似乎想从天下第一剑嘴里听到鼓励的词语。
柳闲摇了摇头:“毫无章法。”
谢玉折的双眼迅速暗了下去,他捏紧了剑说:“我会努力的。”
柳闲却扣起了他的头,他说:“毫无章法的同时也无匠气,我可没说是不好。”
谢玉折没人教就能练成这样,的确有着无人能及的天资。他的剑术自成一派,和从小在仙宗训练长大的剑修学的不同,能在别人完全意料不到的地方取敌性命。
柳闲意识到,或许谢玉折根本不用他教,只要结了灵丹,就能青云直上了。
谢玉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柳闲还没来得及面色凝重,就又被他迅速的变脸逗笑了,他的眼神一会明一会暗,就像个白炽灯,而开关握在他手里一样。
“过来歇会儿。”
他坐下拍拍自己身旁的小凳,谢玉折乖乖坐下,将他被放在鼎里的左手取了出来。只见谢玉折原本被碎成渣滓的骨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修长而有力,宛如新生。
柳闲把他那双手翻来覆去地看,惊叹道:“不愧是方宗主亲自炼出来的鼎,效果真好。”
谢玉折也完全想不到,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神奇的宝物。
柳闲起身说:“既然都好了,那就回去见你爹吧,给他看看,你的手已经医好了。”
“……好。”谢玉折再也逃避不了了。
柳闲原本计划着先拜见顾长明,再亲自从他手里借来菩萨鼎的。可不赶巧的是,顾长明这旬压根不在这里。
赵元修意倒是在,可他却不主动来找他叙旧,他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反正之后总会见的。
见不到思念之故人,他留在这山上也无事可做,于是又带着气运之子缩地回去,见谢镇南了。
将军府死了将军,和雍国却还没人发现,一如平常,街上叫卖的叫卖,唱歌的唱歌,连府内都是一派其乐融融,捏着国师送来的入镇令,兴奋地给自己打包行李准备搬家。
谢家是在疆场上传承下来的家族,万事自理自足,不习惯被人服侍;而女主人早已离开,父子俩又常年不在,恢宏的将军府里,其实只有一个老一辈就在的管家,和几个看家洒扫的仆人。
谢家人战死无数,人丁稀少,只留了谢镇南这一根残枝。他待人极亲切,没有半点主人的架子,平日得闲便和他们聚在一起,比起主仆,倒不如说是和乐美满的一家人。
他在风雨飘摇中做了半辈子谢家的主心骨,此番归家,谢家又平安,众人都高兴极了。
柳闲探头往府里看了眼,回首对谢玉折说:“谢将军不在这里。”
死盯着家人脸上绽放的笑颜,谢玉折眼神失了焦,有一种近乎喧闹的痛苦吞噬了他的大脑,每一步向前都在撕扯他的心脏,他是个几乎从没有感受过父母亲情的人。
“师尊,我们不进去了吧。”他僵硬地伸出手,扯住了柳闲的衣袖。
在水云身里费劲全力装来的平淡,顷刻间被柳闲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全然击垮。他轻轻低下头,眼前逐渐模糊,沉闷道:“我知道他在哪儿。”
“走吧。”
他带着柳闲入了一座山,弯弯绕绕好久,暮色将沉之时,终于在虬劲松柏下,看到了一座墓“上面没有或大将或爱妻或慈母之称,只简单刻着“沈素商之墓”,虽然刻得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来极其认真,每一个笔触都是抖的。
另一边挖了一个坑,坑里摆了个长条形的棺材,谢镇南被抹了脖子,唇角带笑地躺在里面,身上衣服被浸湿成深红。
他左手握着柄沾满血的锋利小刀,右手捏着个将掉未掉的纸条,柳闲打开一看,上面的字粗狂到颤抖,好像写的人当时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似的:“你来了。帮我盖上棺材板吧,这是欠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可惜,只能下辈子再还。”
柳闲的脸色很黑。
“这写的什么丑字……”
他用力将这张纸紧攥成球,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最后他猛的踢上横在地上的棺盖,已经是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盯着谢镇南,冷笑道:“死得真利落。”
他垂着眸,下巴却是微微抬起来的,以一种极轻蔑的姿态,在原地无声地站了许久。
鸟鸣山幽,听不见他牙关紧咬的摩擦声;日照景散,看不到他眼眶上的白绸洇出的淡血迹。
而后他缓慢蹲下身,躬起了鲜少弯下的脊背,把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深深地喘了好几次气。他清越的声音闷在衣料里,听不清,模糊得像溺在深海里无助的呼喊声。
“你们总是这样……”
所有人都在前进在老去,背叛他背弃他抛下他,只有他永远停滞在二十三岁,吊着一口必须杀了主角逆天改命的气,硬生生活到现在,给太多人送过终,给太多人立过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