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死后,我娶了他的白月光(92)
“看什么?我这一双手脚,不是早废了么?”
她不说话了。
我心直往下沉,愈发有些难以抑制的暴躁起来,霎时竟谁也不想见。
有时我常会想,若能舍弃一切、付出任何代价,换取一个自由之身,那我必然趋之若鹜争先恐后。
可如今真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一个,又不禁想嘲笑当时的无知狂妄。
除非......
此时手脚俱废,身体无法自理,周围是漠然的墙壁,伴着灯火晃动时无声的阴影,轻盈跃动。
除非我能忍受自己指尖再也无法扣起笔尖,忍受昔日纵马拉弓的双腿如今只能无力垂落。
接受自己如今真的已经沦为一个连最基本的需求都无法自己完成的废人。
其实我有些口渴。
我也知道今时今日,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我捧盏奉上,可我不想。
爱恨情仇,荣辱得失,一切的一切,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我只觉出自己手脚刺骨锥心的痛楚。
可我却不能怪魏覃分毫,甚至怨不得萧随,亦是我当初救他一命至今,招惹祸患,也是我无力护住颖儿,致使魏覃一开始的目的便直奔复仇而来。
原声音也会成了奢侈,我身边竟无人听我哀嚎不止。
然诉苦只是为了被倾听,昔日我仗着手脚俱全,还算是个万乘之君,便总用往事牵绊,讨得人几许动容心软,以此来达到一些目的。
而此时我不过坠落的灰。性命似乎缩减为了呼吸的重复和心跳的单调。
往后每一个日夜,每一次醒来,都会是无以复加的折磨。
我突然感到双手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无形之手紧紧绞扭着我的肢体。
我都有些不忍去看那双手,也无法去看,因为此时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起身,我都无法撑手。
想必它定然僵硬如枯枝,无法握笔,甚至不能稳稳拿起一只茶盏。
像那快熄的火种,将灭不灭。
偏生留我一条命在。
偏生要不得解脱。
第64章 行止依林阻
“......魏覃呢?”我哑声道。
“被摄政王关在诏狱,八皇子也是。”阮阳君声音沉重,“王爷砍了他的手脚,想必是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我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
“陛下,你......”她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直说便是。”
“王爷此举,陛下便不作他想么?”
“......随他吧。”
阮阳君沉默半晌,道“其实那日陛下大婚,我曾后悔,没有亲自来庆贺。”
“如今呢?可还后悔么?”
“......”她避而不答,强作笑意,“陛下放心,师父一定有办法的。”
“有也好,没有也罢,不重要了。”
总归我也活不长。
“罢了,什么时辰了?”
“午时。陛下睡了很久,摄政王一直守在榻旁,方才刚走的。”
“......你想说什么,直说。”
“他与先太子的流言,我并不是没听说过,陛下心悦他,便连谋逆之罪、连同掏心彻骨之恨,也能忍么?”
“不能忍又如何?朝野上下都是他的人。”我淡淡道。
“陛下继续诓我!”她气急败坏,“若是陛下想,他算什么东西?”
“你吼什么?筋脉都给你震断了!”
圣手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跑进来,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稳了身子,便伸着拐朝阮阳君身上来了一下:“还不把陛下扶起来!”
阮阳君便像个炸了毛却未遂的薄鹌鹑,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忙不迭把我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给我整理好后枕。
圣手从身后药童手中拿过药箱,上前来。
我定睛一瞧,见那药童似乎就是那日永州见到的孩子。我微微颔首,道:“其实不必劳烦圣手。”
“陛下劳烦我的还少?”圣手打开药箱,吹胡子瞪眼,“旧伤未去,又添新伤。”
他拉过我的手,不住地摇头,倒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恕草民多嘴,陛下是习武之人,有些伤,不该受的,便别受,陛下若再仗着身强体壮为所欲为,老了可有的受罪。”
有没有“老”还未可知,我默默想。
手腕处一阵生疼,我眼见圣手将我的双手翻来覆去摆弄,还时不时用力揉捏按摩,抑制住呼之欲出的痛吟,一面又看得眼酸,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圣手......轻点。”
毕竟只是废了,又不是死肉。
圣手听到我的声音,百忙之中抬眼瞥了我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手上的动作稍微放缓了些许,但并未停下:“疼?”
我将点的头此时有些骑虎难下,只能应声:“......嗯。”
圣手看着我,淡淡地说道:“疼就对了。你的手脚筋脉并未全废,动手的人未下死手,所幸草民救治及时。不过筋脉也算断的厉害,陛下,草民先说好,此接筋之法只是古书有载,如若结果不尽人意,还望陛下莫怪。”
我一时怔住。
魏覃......竟是留手了么?
圣手自顾自继续念叨:“不过,这治法疗程并非一蹴而就。陛下需得每日按时服药,并辅以针灸推拿,如此才算万无一失。这是药方,小七,你且拿去,让人尽快煎了端上来。”
“此药性烈的很,先前顾忌着陛下未醒,是故一直搁置,如今陛下苏醒,药浴自然也得跟上。”
“......”
阮阳君最先蹦了起来,一把抢过药方:“红花十钱,伸筋草十五钱,桑寄生十二钱,黄芪二两,当归十钱,川芎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