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宠婢(58)+番外
时尘安揉毛的手顿住了。
靳川言道:“按着宫里的规矩,年三十要祭祖,听百官贺春,然后赐筳宴,宴席结束得早,毕竟百官也要回去守岁祭祖,我便没了事,还是太子时就回东宫温习功课,这两年是在暖阁继续处理政务。”
时尘安道:“你不和家人守岁吗?”
靳川言嗤笑:“我若出现,他们只会觉得扫兴,家宴上阴阳怪气不断,我又何必触这霉头。”
时尘安一怔,道:“所以你从来都没有过过新年吗?”
靳川言轻点了头。
时尘安一时五味陈杂。
靳川言先前说他不被父母喜欢,时尘安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并没有深刻的领会,直到听了此事,她才知道原来是这样过分的不被喜欢。
毕竟就是连时老爹,过年的时候都会摸着头笑眯眯地说声:“过年要长高高啊。”
而先皇和太后却是连见都不愿见靳川言,他只能独自一人在东宫,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与烟花爆竹响,如此冷清寂寥地度过他的年三十。
靳川言得到的爱,比她还要少那么多。
时尘安眼尾往下压了压,她道:“那今年你陪我放鞭炮,陪我守夜,好不好?”
靳川言眼尾勾了点笑:“好。”他又道,“新年那天你穿那件红中宝含鸟紫地窠花纹绶锦的罗裙好不好?那件好看,很适合新年时穿。”
他原本就想时尘安穿着那件衣服,陪他去放炮竹的,红色的裙袂落在迸满红纸的雪地里,她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小狐仙,想来一定会美极了。
时尘安对过年穿什么衣服没有自己的想法,靳川言想让她穿那条罗裙,她便没有多想,应了下来。
很快便到了年三十,靳川言需得忙碌一整天,他出门前时尘安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他特意嘱咐寒月,千万要叫时尘安穿上那条红色的罗裙。
寒月自然应下,并且她也看出了皇帝的期待,于是她伺候时尘安换衣后,别出心裁地给她抓了两个团揪,用红色绸带束住,两个毛绒圆团挂到了耳边,像极了粉扑扑的年画娃娃。
时尘安不用去参加宫里那些繁复的礼仪,她吃着靳川言给她准备好的年货,趴在床榻上翻书看,一天下来,正经饭菜没动几口,核桃香榧却剥掉了半个装炒货的锦盒。
宫中礼乐声不断,但那好似远在天边,与时尘安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它没有打算接纳时尘安,时尘安也没有想过要去融入它。
她剥着杏仁,沉浸在书本为她构造的世界里。
戌时,靳川言披着一身的酒气回来,话还没说上一句,寒夜般的眼眸里便碎着星辰似的,笑着把时尘安拉起来,捏捏她的脸颊夸她:“好姑娘,真好看。”
时尘安对吃酒了的男人总有些怕,她忙叫寒月拿醒酒药来,靳川言却非要扯着她下楼,时尘安努力把怀表举到他眼前:“现在时辰还早,不到放爆竹的时候。”
靳川言道:“放什么爆竹,先去打雪仗。”
他单臂就把时尘安抱了起来,用狐狸毛大裘裹着下了暖阁。
时尘安疑心他醉得不清,否则怎会突然要玩这样孩子气的游戏,可是靳川言抱着她,还能把步子迈得稳当极了,时尘安又疑心他根本没有醉。
没有醉,那就是在发疯喽。
他要发疯,要打雪仗,时尘安可不会同他客气,她这几日与寒月已经把捏雪球的本事练得很好了,脚步才刚落地,便蹲身,一手抓雪捏紧,另一只手扬起雪沙朝靳川言扑去,下手可谓又快又准又狠。
靳川言笑着躲开,那颗没有成型的雪团在他的衣服上碎成了花,他去捞时尘安的腰肢,这个不讲武德的坏东西迅速抓住了时尘安,然后懒洋洋地抱着她摔倒在了雪地里。
雪沙细绵,浮尘般扬起又落下。
时尘安趴在他的怀里,她的头发上还沾着雪沙,眼睛里蕴含着怒气,也不肯叫他陛下了,而是连名带姓:“靳川言,你发什么疯!”
可事实是哪怕是连名带姓叫他都不能平下时尘安的怒火。
靳川言却笑着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颊,道:“今天是靳川言过的第一个新年,时尘安,靳川言今天当真很高兴。”
时尘安的火被这话闹得没了,她沉默了会儿,别扭道:“你高兴归高兴,但不该这样胡来,你说说,你有打雪仗的样子吗?”
靳川言躺在雪地里摇了摇头,他的眼眸晶亮地看着她,让她把余下的话都忘了,他却将额头抵到了她的额前,气息缠绕,问她:“你还想说什么?”
时尘安呼出的气都成了白色的雾,她半红着脸摇了摇头。
靳川言宽容地一笑,他重新躺回雪地里,黑的发,白的雪,黑的眼眸,白的肌肤,色彩对比浓烈。
靳川言道:“时尘安,我不想再一个人守岁了,连放炮竹给我递打火石的人都没有,真的好没意思。”
他对着时尘安并不设防,就这样毫无戒备地把寂寥摊开,让她看到了底,这是一种示弱请求吗?时尘安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在一瞬的对视后,就匆匆转开了眼。
靳川言叹着气,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勺,压进了怀里,他道:“我的小姑娘当真有这世界上最狠的心,直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