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娇娇(99)+番外
“我知道父亲与我说这些,是想骂我糊涂,可是我却觉得嫁太子真不错,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娘子,却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处处讨好人的臣子。”
杜弄玉的声音里有些怅然,流淌在这举目皆红的婚房里,竟有说不清的悲凉。
“过去的十七年,我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父亲,父亲却总是对我不满意,他喜欢的女儿是你那样的,而不是我,我有过不服,因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将你视为竞争对手,一定要将你压下去。可是现在遇了些事,我倒是明白了父亲为何更喜欢你。”
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和人声,应当是太子来了,杜弄玉却还是不急不缓道:“林如昭,你被掀开盖头时在想什么?如果可以,我也好想送太子一张哭脸,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永远都不能像你这般恣意潇洒。”
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来,穿着吉服的太子站在那儿,玉树临风,他进来的脚步沉稳,或许是王族的喜怒不形于色,林如昭没有看出他有一丝一毫新婚的喜悦。
林如昭面无表情地想。
太子也不是头回做新郎了,早在立太子妃前,他已有两个侧妃和不知数目的侍妾,迎一个太子妃究其根本也只是多收一个女人而已,对太子这种已在脂粉堆里打过滚的,属实不算什么新鲜。
毕竟能做到二十八岁还无妻无妾的也只有一个陆劲。
这样一想,林如昭倒是有些想念起了陆劲,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前厅一切可安好,有没有因为孕吐被耻笑。
陆劲现在觉得很不好,非常不好。
虽说太子府轩舍宽敞,也架不住人多,又上了许多鲍鱼海参之类的大荤之菜,他的胃几乎在他踏入的那刻就开始造起饭来。
没有办法,陆劲只好抓了一把林如昭为他准备的柠檬干脯,塞进嘴里。
那些干脯直酸得差点没把他天灵盖给掀了,陆劲只能极力控制好脸部肌肉线条。
他原本生得就凶,如今又竭力抿住下垂的薄唇,舌头僵硬地抵着硬邦的颊肉,那双狭长的眼眸一动不动凶狠地盯着某处,仿佛血腥杀气翻腾上来,让周遭人心肝胆颤地默默搬着椅子远离了他。
瞬间,以陆劲为中心,方圆五步之内无人敢靠近,整张堆满山珍海味的桌子只剩了他。
不明所以的陆劲挑眉看向那些撤离的人,殊不知那随意扫过去的一眼因为他压着恶心,不耐烦以及紧张,更为凶煞,被他看过的人顿时坐立难安起来,开始反思最近有没有得罪他的地方。
于是当完成所有典仪赶来敬酒的太子,便看到这样一个荒诞无比的场景:他的婚礼上,那些峨冠博带基本四品起步的大臣,手端着酒樽排着队到陆劲面前虔诚忏悔,说到动情之处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两个巴掌,而显然也对当前场景无所适从的陆劲不明所以,却也极力地压着不耐烦道:“那样小的事,我当真没记在心上。”
大臣道:“侯爷都不肯喝我敬得酒,我不信。”
于是陆劲被迫举杯,那怨气就更为深重了,吓得下一个人膝盖一抖,差点没当场给陆劲跪下去。
太子无奈地摇摇头,走了上去:“这是在做什么?武安侯向来宽宏大度,怎么会因为区区小事而记恨上你?”
由太子出面,好容易将这一长串的忏悔队伍给打散了,陆劲着实松了口气。
太子觑着他的面色,发现今日的陆劲确实算不上有好心情,也难怪那帮文臣见了战战兢兢。
他关切地问道:“可是同夫人吵架了?”
陆劲道:“殿下,微臣与内子伉俪情深,从不斗嘴。”
他差劲的脸色在提起林如昭时也有所转圜,短暂的雨过天晴了下,太子看在眼里,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什么,心里微妙地跳动了下。
太子道:“那又是什么叫你不顺心了?”
陆劲约略犹豫了下,却也不想瞒着太子,毕竟孕吐不可控制,告诉了太子,也好作掩饰,不至于在婚典上出错丢脸。
但太子显然不在意这些,他听完之后,顿时忧心忡忡起来:“武安侯如此,等鞑靼王子入了京,又该由谁去震慑狼子野心呢?”
“啊?”
陆劲最近被孕吐缠烦了心,听太子提起鞑靼王子入朝进贡一事,还有恍若隔世之感,怔了怔。
他道:“微臣再骁勇,也不过是一介武将,总有人能替微臣扬我大周国威。”
太子却不这样以为,安庆侯是太子的老师,因此太子比上京其他人都要清楚鞑靼的骁勇,也知道在长久的重文抑武下,上京的武将或者只有花拳绣腿,或者有勇无谋,实在拿不出手。
毕竟要对鞑靼这样有狼子野心的邻居形成威慑,大周要的是全方面的碾压,而不是让他们看清了短板,觉得对大周还是有机可趁。
陆劲却不是很担心:“微臣的两个副将伏真,伏全也是骁勇善战之辈,还有此次被微臣委以重任的将军白先也深得微臣身传,有他们在便是没有微臣,也足够了。”
他自统领北境开始,便牢记父亲的教诲,开始培养拔擢武将,虽然目前大抵上还是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但是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武将已经足够用了。
太子听说,眸光微微震动。
婚典结束,已近一更天,女客先散席,林如昭便在马车上等着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