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148)+番外
千澜想起送水锦她们的银子和首饰,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报销怎么行!
……这厮是在威胁她?
可以,沈寂你很可以。
“大人说得对,作为公门中人,怎好流连烟花柳巷,走走走,咱们这就走。”千澜守财奴性大发,当场就要出门去,一派正气凛然。
沈寂笑着跟了上去,“你慢点儿啊!”
千澜不理他。
沈寂勾唇,心想她此时的样子简直像一个与爷们儿置气的小娘子,至少在这一刻她的身上没有那股万事不放心上的豁达。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羞月坊。屋外此刻已经是深夜,不想在坊间滞留了那么久。不过千澜在那里又是听曲看戏,又是曲意逢迎的,花了这些时间也实属正常。
街外空无一人,只有深夜的冷风声声呼啸。
她脚步渐渐地放慢下来。
沈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在等我啊!”
低沉却有力,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她的心里,这一刹那便有些心动。她抬了抬眼皮,沈寂正好在低着头注视着她。
千澜眼神微晃,脸色不由红了起来,她低声道:“这,大晚上的就先一道走吧!”
沈寂低笑出声。
暗淡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的很长,及淡及轻,却显露着岁月安然。
“大人,问你个问题,在你年少时可曾想过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千澜忽然问道。
她背着手踩影子,蹦蹦跳跳的在沈寂身旁,一静一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夺目。话落她猛地一下跳向前时没站稳住脚,向后倒去。
沈寂无奈一笑,伸手将她扶住:“好好走路!”
老父亲般的语气,引得千澜咧嘴笑开。
“我晓得大人会在后面扶住我……大人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她仰头看着他。
沈寂瞧她一脸认真的小模样,不免哭笑不得:“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嗯……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从前的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在遇见我之前,遇见我之后,都想知道。”
沈寂想了想,收起表情,缓缓道:“遇见你之前,父亲病重,那时我想过成为一位医者,还装模作样同来府上为父亲诊治的太医学过几个月。后来不等我学成,父亲就已经油尽灯枯。”
“之后遇见了你,那段时日是我迄今为止最轻松的时光,每日从国子监下学便来找你,晚饭时回去,跟母亲就餐,不用去忧心孤独与不甘。而后来母亲也走了,我被召进宫做太子伴读……说起来真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哪样的人。”
话里的心酸不言而喻。
好在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往后的时日里她不会让人再欺负她家大人。
千澜微微叹气,牵起他的手,靠在他身旁,小声笑道:“手凉,大人给暖暖。”
沈寂对她无有不从,大手握住她白净纤细的手。
她顺势挽住他的手臂。
“世人存于世,不过图三餐温饱,碎银几两。却始终有人清醒,有人迷糊,更有人清醒的迷糊着,多无奈啊。”
沈寂偏头看她:“作何如此感叹?”
这句话与方才的话相比,略显突兀,但细想下又让人觉得很有道理。
清醒的人清楚自己在世上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纵然世事无常,也会为之努力。
迷糊的人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来世上一遭,便荒唐了一生的光阴。而在千澜心中,史云正如是,贞娘亦是,而现在,她认为知雨也是。
第130章 大人可别误会我
千澜道:“我就是觉得这个知雨,怪迷糊的。人生当有所舍,才能有所得。她却浑似不知这道理一样,一意孤行的索要银钱。旁人见了不就是无奈么?她害的那些家庭可都是真真实实的。”
很少见她这样评价一个人。
沈寂不免奇怪,“方才水锦她们同你说了些什么?”
千澜就将在水锦那里听来的事情都说了,临了补充道:“……那余娘子就这么葬送了性命,何其悲哉。”
沈寂却扑捉到了重点,“余千凡?”
千澜点头,“看来大人同我有一样的怀疑啊!这余千凡祖籍余姚,数年前来杭州做钱庄生意,并与卢玉锋交好,四年前出了那档子事以后又回了余姚。”
“钱咏案里贞娘所说的余凡是余姚余家的掌事,余姚余家可是大户,两人不定有什么干系。”
沈寂细细琢磨了下,“我会派人去余姚查这个余千凡的底细,你方才说知雨在遇害之前曾和孙亦文有过口舌?”
千澜道:“是啊,据说闹的不大,就连水清都只是碰巧遇见了孙亦文满脸愤怒的从知雨房里出来,而后知雨立马去找了方妈妈,又拖佑生去打点马车,马车是租的,她如果是要离开杭州,一定不会租马车,所以我觉得她当时应该只是去见什么人。”
可是见人为何要拿个大包袱,里面还有许多衣裳首饰?
这一点千澜想不通。
沈寂面色凝重:“这么说孙亦文很有嫌疑?”
“照水锦她们所说的,是有嫌疑。大人可听说过赎身还有待价而沽的?五千两不满意,还与赎主争吵,将赎金加到一万两,孙亦文那样的性格怎么会答应?”
沈寂觉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依照孙亦文那厮的作风,不说一万两,他会直接将知雨抢入府中,哪怕再喜欢也不可能为她散尽家财。
一万两怎么可能是小数目!
除非在孙亦文心中,他觉得一万两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孙家再阔气也不会容许子弟拿一万两砸给一个勾栏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