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17)+番外
说完,嘭地一声关了门。
伍六七捂着鼻子灰蒙蒙的退了下来,“大人,他们不让进啊。”
由于县衙人手不太够,今日来王家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叫门人家不开,两个人也不好动手砸,这该如何是好?
沈寂定定地望了眼面前的大门,抬步走了过去,亲自叩门。
门下虽然不情愿,但拒人家门之外属实同他家夫人倡导的礼教相背离,所以还是过来开了门。
正立在门槛后准备破口大骂时,见到了沈寂身上的浅绯色官服。
他在王家守门数十载,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当然也认得大楚官服的形制。
眼前这位身上是缀白鹇补子的正五品文官,在珑汇这样的地方可是少见,岂还敢骂,当下拱手一礼,将门拉开来,“小的眼拙,不知大人是?”
伍六七揉着额头过来引见,“这位是湖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沈寂沈大人。”
门下便又施礼,“大人且先随小的去待客的正厅稍坐,待小的去禀过主君主母前来迎接。”
这里随门下去了正厅,立即就有女使上前来侍候茶水。
倒是十分规矩,王家也不愧是珑汇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就连对府里丫头的管教也是有一套章程的。
沈寂余光打量屋里的陈设,见多宝阁上摆放的大多是前朝留下的瓷器,以及一些西洋传来的玩意儿,样样精致灵巧,随便拿一件出去当了,换来的钱财都能随便在城中置办一间门面不小的铺子。
可见王家就算开始落败,家里物质方面终归也富庶有余,并不用担忧生计的问题。
若是千澜来了,定会觉得,这样的一个家族确实有看不起别人的资本。
等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王家家主、王绪他爹王守盛,并着他娘王家大娘子就穿戴齐整,向正厅这边走来。
才到门下,两厢已经互相见了礼。
王守盛道:“沈大人请上座。”
“王老爷客气。”沈寂撩袍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不知沈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王守盛近来并不见外客,而王绪又出了这样的事,更加不会有人登门拜访。沈寂忽然到来,又带着县衙里的伍六七,可想莫非是他家儿子这事儿还有转机?
提刑按察使司掌一地司法事务,沈寂乃是正五品佥事,若他肯帮忙,自家儿子不就多一份生机了么?
猜到这一层,他便连笑意都真切了几分。
“在下这一次过来叨扰,是为了令郎的案子。”沈寂看向他。
王守盛捏着茶盖的手一紧。
“大人明鉴。”他忙将茶盏放下,起身施礼,脸上神情哀怨,殷求道:“犬子为人聪明良善,绝非杀人凶手,这事上定然有人嫁祸于他,还望大人能施恩查清此事,还我儿清白。”
一旁的王娘子更不加示弱,泪水涟涟的在沈寂跟前下了跪,“大人,我儿冤枉啊,他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一只,路上的蚂蚁都是不愿踩死的,月娘与他从小关系好,不多时妾身都想将月娘说给他为妻,他又怎么可能杀她?”
因情绪激昂,她一连咳嗽了数声,才从嗓子里再挤出一句:“求大人明察啊!”
沈寂闻言肃正神色:“将田月娘说给王绪为妻,这事怎么并不见你们说过?”
王娘子拿帕子抹了眼泪,低声道:“起初害怕这事情传出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不曾同官府的人说。何况两府间未过庚帖,这事儿也当不得真,月娘那可怜的孩子这样惨死,若再传这样的事情出去,她生前的闺誉怕都会受累。”
说的倒是好听!
田月娘生前曾被人侵犯,又死在深巷之中。说是说怕这事儿被别人知道影响姑娘家的闺誉,实则是害怕传出去损害你王家的声誉吧!
伍六七在一旁切了一声,将朴刀换了一边拿着,并没说话。
沈寂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说亲这事,王绪可知晓?”
王娘子摇头:“他不知晓,是妾身同老爷商量过,和田家也提过。”
沈寂又问:“那田家答应了?”
王娘子再摇头,“起初他们不太同意,但我家诚心要娶,正备着礼准备去交涉,却出了这档子事。”
正说着,她便又低声哭泣。
沈寂望着她,“都说嫁娶之事讲究门当户对,贵府与田家瞧起来门第差别颇大,夫人怎么会选田月娘当你家的媳妇?”
王娘子不知怎么答话,脸色忽的苍白起来。
第16章 文清侯府
沈寂出身不低,高门深院里的那些阴司弯绕他再清楚不过。
像王家这样的门第,放眼京城或许不值一提,但在珑汇县甚至是宝庆府可是十足的大户人家。
王绪身为嫡子,他的正妻大娘子又怎会是田月娘这样小门小户的闺女。就是他们王家应下这门亲事,田家又怎么肯把女儿嫁去受委屈?
只怕求亲事假,纳妾才真罢!
当然,到底是求亲还是纳妾其实与案子干系不大。
良久,又听沈寂高声,“今日本官带人来,就是为重查此案,因此有些话要问王老爷与夫人,还望切莫欺瞒官府。”
王守盛忙道:“不敢。”
沈寂拢袖问:“不知令郎身边那个护卫王九是什么人?”
“哦,他是我家家仆。”王守盛答。
“签了死契的家仆?”
“正是。”
沈寂又问:“那他如今身在何处?”
“这,”王守盛话里有所迟疑,吞吐了一会儿才道:“犬子出了这样的事,留他也再无用处,拙荆便放了他的奴籍,让他去别处谋生存了,他身负一身武艺,留在我府到底是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