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240)+番外
也罢,她将手里的雪球丢了,站起身往来时路走,想着若能遇见两个宫人,问她们仁寿宫在哪儿,也好过在这儿空等。
可步子还未踏出,身后却凭空似的传来一阵幽长空灵尖锐且诡异的笑声,如同鬼魅般,简直是让闻着心颤,听者腿软。
千澜的腿在笑声出现那一刻跟被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起。
听闻......深宫大院里住着不少含冤而亡的宫廷怨女,她们死后,冤魂迟迟不愿离开,便在宫殿之上盘旋。此情此景,彷佛是在逼着她相信这道传闻。
笑声还在回绕,在这冗长的过道之中起伏。
千澜此刻觉得她不仅只是抬不动腿,而是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背后隐约觉得析出一层冷汗,被寒风一吹,如同身临寒窖。
“哈哈哈......女儿!哈哈哈......她们竟都不知。”笑声开始断断续续,但愈来愈近。
千澜还未转身,一双满是血污的手却极快的搭上她的肩膀,开始使劲地摇晃她。
那女人嘴里念念有词,“哈哈哈......你是她的女儿,她们都不知道,她......她就是你的女儿。”
千澜拧眉,被她晃得头疼欲裂甚至想吐。
什么玩意儿?
到底谁是谁的女儿?疯了,真是疯了。不是这个女人疯了,就是自己要被吓疯了!
她扶墙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惨白、消瘦,带着病态,让人触目惊心地是女子脸上一道道能见血肉的划痕,应当是用发簪划的,新旧皆有,旧伤已经结痂,新伤尚还留着鲜血。
女子谁人不看重自己的那张脸?不敢想象她是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千澜刚要开口。
女子忽然掐上她的脖子,神情狰狞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一样,“哈哈哈我要掐死你,再掐死你女儿……让你们下去做一对鬼母女,也不算埋汰你接她入宫那……”
她话没说完,却被不知何处跃来的身影踹倒在地。
来人正是聂允!
千澜被掐的脸色涨红,正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聂允不顾地上的女人,急步走向她,见她险些过去了的样子,终究问不出那一句苍白的“你没事吧?”,只是护在千澜身前,遮挡了一大半的冷风。
她那口气还没喘明白,地上的女人就颤巍巍爬起,又开始笑声不住,嘴中念叨着将才的话,状似癫狂。
“她这是……”千澜想开口说话,因自己喉咙处灼烧般的痛意只好缄默。
聂允冷着脸看向女子,眼眸中的冷意不比岁末的寒风少,盯住那女子不过瞬息间,他又飞快将千澜一把拽到不远处的一个转角躲藏起来。
千澜张嘴要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聂允已经跟事先知晓般的捂住她的嘴,“想活命就别出声!”
活命?不出声!
千澜点头如捣蒜。
女子笑声不止,“哈哈哈……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竟都不知道!哈哈哈,她就是她的女儿啊!”
千澜凝眉,她似乎一直在强调一对别人不知道关系的母女,可她又不曾说出是谁来,实在很莫名其妙。
“快!她在那儿!快抓住她!”
女子笑声的空隙,先是传来一道急切的女声,严厉且中气十足,大概是宫正司的大宫女,随后就听见一阵步履匆匆的声音,来者莫约三四人。
“她疯魔至此,胡言乱语,侵扰贵人可就不好了,绳子呢!还不动手!”
第211章 离我远点
动手?
是要动哪样的手?
难道要在他堂堂西厂厂督面前动手杀人?
千澜惊诧地望向聂允,企图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怜悯,但他的模样冷漠到近乎理所应当,毫无异色,好像那个性命濒临一线的宫女该死一般。
不过此女这般行事,也很难说她是不是存心不想活。
女子的笑声在这时陡然停止,紧接着传来细碎且断续不接的嘶吼,被压低在嗓子眼里,也被藏在这偌大的宫城之中,周槽风雪并不大,下过雪的皇城更像一座空城,寂静无声得让人心惊胆战,但女子此刻痛苦的哀嚎声却被涵盖,被隐匿在这恢宏的深宫之中。
她就连面对痛苦和死亡时呼喊的权利也被剥夺。
千澜丝毫不敢去看这令人揪心的一幕,然而内心的恐惧却逼着她脑补了这个画面,女子白皙的脖颈上勒着粗大的麻绳,她被勒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再往下的惨状,她不敢去想。
她紧闭着双眼,想要将这一切从自己脑海中挥走,方才的恐惧却再次爬上心头,巨大的惊悚感以及现下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头晕甚至胃里翻江倒海,她很想呕吐,更想逃离。
聂允在前面站着,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得严严实实,隔开她和那一个残忍的画面。勒死一个人用不了很久,千澜却觉得这一段时间漫长的不像话。
直到听见宫正司的女官下令,“将人丢去乱葬岗,办事仔细点。”
清冬极冷,但她的声音更冷。
下头人应声,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以及衣裳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渐行渐远,半刻钟不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被她们这么不着痕迹的抹去。
千澜憋着气半晌没出声,小脸被她自己憋得通红。
聂允转身看向她,不由提醒:“你是可以呼吸的,她们并不是在勒你。”
千澜声音有气无力,“厂督。”
“怎么了?”
“离我远点。”
聂允沉脸,觉得她莫名其妙,正要问理由时,又听她皱着眉开口,“我要是晕在你怀里,怕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