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248)+番外
“得了吧!”
千澜揉了揉耳朵,开口打断他的话,“真是好一个浩然之气,简直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于是你就撺掇别人跟你一起不要命?”
“你……”
学子气结。
“我再说一次,让他们闭嘴,不然他们多说一句,我就抽你一鞭!”
“你这女子……简直粗鄙不堪!”学子义愤填膺,指着她骂:“你瞧瞧这个样子,哪有半分姑娘家的模样,实在不堪!有辱斯文!”
千澜让他说完,才扬鞭朝他抽去。
鞭声破空传过,竟生生阻断学子们七嘴八舌的言论,那一刹那空气都冷凝起来。
她没使多大的力道,但碍不住鞭子是门能借力的武器,就算是穿着冬衣,那学子也还是疼得龇牙咧嘴,鞭痕一瞬间落在衣袍上,甚至能看到内里的棉絮。
众人纷纷默声,将高台上的女子上下打量,连带着她手上那根鞭子,一并成了这个坊市最特殊的存在。
在他们的观念之中,女子就该是知书达理在内院相夫教子的,但眼前的女子不单抛头露面,还在一众男人堆里扬鞭打人。
用伤风败俗四个字似乎不够形容她的乖张。
学子们想骂,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贴切她行径的词,因此安静了几息。就在众人欲言又止时,千澜居高临下俯瞰他们,言语间冷得像今日的风,“谁再多言,可是也想尝尝滋味?”
学子们面无惧色,因她这一句话又欲奋起口诛。
千澜先其一步开口,高声道:“你们在这儿说了大半时辰,孜孜不倦,可辩出一个所以然来?施大人身陷囹圄,你们可作出个什么计谋来救他水火?眼下朝廷未曾定施大人的罪,他并非罪臣,依然是那位身居高位的内阁阁臣,试问你们如此着急,究竟是想救他,还是想让朝廷觉得施大人罪大恶极,不得已煽动天下学子为之开脱?”
“你们一人一张嘴,谁人都说不过你们,寒窗十数年,自诩圣人门生,如今你们又是怎么对待圣人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读书做官究竟是想做一个空有文心却对道理策论毫无诚意的人,还是欲做实事,成为一个公正廉明的人?换言之,你们敬仰拥戴的,究竟是那一本本之乎者也,还是皇城之内的皇上?”
“我且问你们,今日若因此救了施大人,日后人人效仿,皇权形如虚设,受苦受累的是谁?施大人又很希望见到这样一副局面吗?”
她的话句句珠玑,像冬日的雹击打在人心上,一时竟没人回话。
千澜片刻不敢放松,清清嗓子又道:“或者你们现在可以不听我的话,去北镇抚司门口闹,看看锦衣卫敢不敢将尔等下狱审问,聚众挑起事端也是一项罪状,且尔等还是以施大人的名义挑的头,我们赌一把,我赌赢了,那你们就一起下诏狱,为施大人再添一道莫须有的罪名,我若赌输了,正顺你们的意全你们的名。如何?”
此话落地,率先出声的不是台下的学子,反倒被近棋钳住的学子先道:“既如此,吾辈赌这一把又何妨?只要能救施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回应他的却又是千澜扬起的一鞭。
她对上他惊恐的眼,“你先不要上赶着催他们去断送前程,春闱将至,你不要考别人还要考!我是在问他们,至于你,赌不赌都得入大理寺的狱!”
说着,又听她朝近棋吩咐道:“先将此人带回大理寺交给大人。”
近棋听懂她的意思,皱眉道:“属下怎能留姑娘一人在此。”
“我并不是一人在此,这不还有秦列嘛!”千澜稍稍眯眼,示意他看向不远处迎风而立的三人,为首之人果不其然正是聂允身边的秦列,“而且我都做到这份上了,锦衣卫要还是按耐不发,那不如就让他们去北镇抚司闯闯!”
近棋垂眸想了下,“姑娘当心,属下速去速回。”
眼见他要将人带走,学子们立时站不住了,纷纷拥上来,“你们要做什么?凭什么带李兄走?”
“对!凭什么?”
“是啊!为何要带走李兄,莫非你们也私设刑罚,你们这般行事可将大楚律放在眼里!”
千澜闻声嗤笑,“你们又都将大楚律放在眼里了吗?你们与我,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的不是!近棋,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近棋想带走谁,在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面前易如反掌,当下扯过李姓学子的衣襟,纵身一跃,再落地时已在人群数十步开外。
第218章 抓住他
很快两人的身影愈淡,千澜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众人身上,说话时带着随意,“他们走了,现在你们可以决定和不和我赌这一局,若是赌,我立刻从这下去,不再多说半句,若是不赌,列站诸位今日别想离开此处,走一个,我就抽他一鞭。”
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们,不答应就不能离开,可若是答应,她方才所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此行若真的闹去北镇抚司,这不是在上赶着坐实施昀的罪名吗?
底下众学子们半晌无话。
“你到底是何人?”兜转间还是将问题问回到最先的那一个。
千澜轻笑,她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负手朗声道:“延宁伯府,赵千澜。”
诚然,延宁伯三个字在京城还是有几分威望。
那个护佑大楚子民,战无不败的战神元帅,是眼前这名女子的父亲,好像因此,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无伤大雅了。
学子们哗然了一阵。
“所以你们还去不去北镇抚司?”台上的女子面露笑容,逆着天光,仿佛有无尽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