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262)+番外
却又隐约觉得自己就要将这桩案件的背后触及到一些了。
他们没有忘记就在几日前,赵千澜在坊间与诸位学子口舌争论,幸得有她,才阻止了那些学子前去北镇抚司理论,也阻止了文人团体与皇权扈从的直面矛盾。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孙啸虎刑讯之下招供,而至施昀入狱。
施昀有没有参与军田案尚需要时间去审查,但文人学子却真的险些与锦衣卫对抗,险些引起皇上的震怒。赵千澜行径纵使乖张,却不可否认她阻止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发生。
而到了此刻,说军田案不过简单的一桩武将贪墨案,似乎说不过去。
沈寂既然提到扶凌门,或许这桩贪墨案的背后,是扶凌门从中斡旋。在场的诸位都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人,想到此处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沈宽是扶凌门中人。
那么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门派,为何他们能将手伸到侯府这样的地方,甚至能将侯府公子撬动,甘愿与之为伍?
对此沈寂并未言明。
毕竟沈宽内心的不平和愤恨是出于侯府长房的不公与冷落,这算是家丑,不必弄得人尽皆知。
堂审至此沈宽并未隐瞒,将自己做过的事和盘托出。
从他暗中前往珑汇与扶凌门中人谋划钱咏案,逼死吴坤的是他,千澜在白马寺听到的墙角是他,甚至派人暗杀沈寂一行人,当日近墨身受重伤亦是他的手笔。
如此一来,便都说的通了。
而他从珑汇回来后,又立即用文清侯之名以低价购入田产,在北直隶周边卫所鼓动武将贪墨军饷,再将手里的田产以高价卖到这些人手中,武将贪的银子其实尽数入了沈宽的手。
此为敛财。
终于此事引起昭亲王的注意,他带人前去卫所问查,眼见事态将要暴露于人前,于是他们计上心头,先是故意让孙啸虎露出破绽,被昭亲王捉拿入狱,而后在狱中招出朝堂中诸位真假难辨的官员。
直到施昀被羁押,他们又煽动在京学子与锦衣卫对抗,目的和沈寂当初猜测的出入不大,他们想要搅乱朝堂!
此为祸乱朝堂。
招供到此处,沈宽一时气血涌动,吐出口血来,猩红的血液就落在案前,有些刺眼。
沈寂目光动了动,并未说话。
他知道自己或许对沈宽下手重了些,他的腿是为兄的他亲手废的,刑讯他的令也是他亲自下的。相比歉意,让他更不耻的是沈宽会与奸佞勾结,缘由竟是他内心的怨恨,目的是向侯府复仇。
用千澜那句话来评价,就是:沈宽的所作所为,她既不理解也不尊重!
他觉得能很好的诠释自己的想法。
大堂之上再度陷入寂静。
众人在等着沈寂开口,也在对他们二人昔日侯府堂兄弟,如今堂上论罪唏嘘不已。
良久,才听沈寂沉声问:“说说扶凌门!”
沈宽红着眼笑了下,缓缓将手肘撑起,半仰着身子艰难的望向沈寂,咬牙切齿道:“去珑汇的事,军田案的罪我都认。我手上有不少人命,命人刺杀兄长,借由军田一事欲谋害亲父,罪无不赦,应当足够判得一死,但有关扶凌门,我不会吐露半点,兄长何必妄图?”
此话一出,堂上唏嘘之声更甚。
第230章 事已至此
何必妄图?
沈寂不由笑了。
好一句何必妄图!
他得要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这个堂弟了。
如今的他,狼狈不堪,趴在地上满身污秽,身上更是伤痕遍布,可他眼神中却带着莫名其妙的坚定,仿佛他所说的那个隐秘的江湖门派,是将他灰暗的过去撷来希翼的光。
好像并不能说他此刻很狼狈。
沈寂不禁蹙起了眉头。
如今扶凌门的意图他们大致清楚,私开铁矿、勾结外邦、牟利洗钱、制兵谋反,夜女入狱,张戌被捕,余凡暴露,他不清楚这些人在扶凌门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当初水月供认余凡大概是门中四大阁主之一,夜女的身份只怕也不简单,那么沈宽在他们其中拥有什么身份?
军田案可结,但扶凌门一案却又陷入僵局。
他是不是应该换一个方向去查?
易山要运兵器入京,想来是因为他们快有动作,那就说明扶凌门背后之人极有可能已经在京城之中。
想到此处,沈寂忽然记起那日千澜阻止学子动乱时,曾在临近客栈里有人掷暗器伤人。
他望向一旁杵着的秦列,“那日在坊间掷暗器的人,你们可找到了?”
秦列一愣,摇头道:“不曾。”
“客栈的掌柜呢?”
秦列道:“那掌柜在翌日便失踪了。”
沈寂蹙眉再次望向他。
怎会这么巧?
秦列解释:“那客栈名为云香记,掌柜张德云是两年前独身一人自山东而来,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西厂查封云香记第二日他便不知所踪,在客栈灶间米缸之下发现一条地道,通的是离客栈不远处的一间民宅,想来他是自此处逃离。”
说罢他顿了下,又补充道:“那处民宅无人居住。”
听闻,沈寂不由笑露嘲弄。
竟然又是山东?
也罢,无头无尾的属实不好查,沈宽不开口,那便先查问当日近棋带回来的两名学子。
至于文清侯府会如何,他又会如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臣者不得计较,也计较不得。
他默声理清思绪,又望了眼沈宽,起身朝众人施礼,“眼下沈宽对军田案一事供认不讳,诸君可将今日堂上之事尽数上奏皇上,本官以为,军田案可结,诸位觉得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