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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妆(329)+番外

作者: 宣七七 阅读记录

甚至,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然而温情并未延续多久。

霄娘见到活蹦乱跳的千澜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属实吃了一惊,微张嘴巴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厉声道:“你竟也没死?”

倏地,她想通了一切,又痴狂的大笑起来。

“可悲啊!真是可悲!临到最后,我竟是被你们夫妻俩给摆了一道......不对,是被你们一人摆了一道,一个以身入局迷惑于我,一个不惜假死引我现身!我筹谋多年,竟只因你们而毁于朝夕。”

她原是双手被束缚,今日大概也大势已去,想来没什么威胁了,是以在她瞠目盯着沈寂二人,一步步越过侍卫的包围圈走向他们时,没谁觉得应该阻止。

可千澜眼皮直跳,直觉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她直觉真的很准。

意外也来的很快。

但四人的动作却分不清谁更快。

霄娘笑着笑着忽然停了,紧接着歇斯底里的控诉:“此乃天要亡我,不是你们!长姐,为何不佑我?”

话落她不知怎么地飞快挣开了绳子,一个飞身跃到半空,手执早前藏在袖中的袖箭,箭头瞄向了千澜。

短箭不带犹豫的朝千澜飞掠而去,她大惊,双腿却跟有双手拽着她一般,半点都移不开,眼睁睁望着霄娘对自己布下杀招。

就在此时沈寂一个旋身,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谁料伍六七在这紧要的关头里,也忽然不要命一般地冲向两人,用自己挡住了飞过来的箭。

箭头没入血肉,疼的他险要站不稳,冷不丁啐了口,“真他娘的疼!”

下一刻,长箭破空而来,直指霄娘,只是眨眼之间,霄娘身中数箭,随着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伍六七摇晃几下,终是屈膝跪了下去。

“伍六七!”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千澜、沈寂还有王绪一脸担忧的奔向他,以及耳边有人用虚弱无比的声音缓缓说。

“箭上淬了毒,他没活路......”

在这之后,是黑暗的深渊。

……

鸦雀无声的乾清宫内。

皇帝坐在案后,目光沉沉地望着面前之人,不带任何情绪,就如同看死人一般。

是太后。

她此刻卸了盛装,退了华服,然多年的养尊处优并不允许她在别人面前服软,哪怕面前的人是堂堂九五之尊,是这个王朝最为尊贵的人,也不行。

宫人们早已退了出去,大殿之上只留他们二人。

皇帝如今是准备秋后算账了,太后很清楚这一点,但如今的她已没了力气再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这么些年过来,她也累了。

二人静默着对峙良久,终是太后败下阵来,率先开了口,“坊间传扬的那些事情,哀家都做了,并不会为自己辩机什么,如今皇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帝眉头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坐着,“朕知道。”

太后一怔,“你早便知晓了?那为何......”

“当时时局未稳,那时的你又有些颇为烦人的外戚,朕才登九五之位不久,忙着肃清一些由卫祸引出的佞臣,一时不好轻举妄动,于是放过了当年秽乱后宫,围杀昭王妃的你。后来朝堂倒是稳了,却又失去能治罪你的好时机,便只能放纵,所以说,太后到底运气好。”

听见此话,太后自嘲的笑笑,“运气好。”

她将这三个字低声默念几回,复抬首问道:“若无徐凌复仇,皇帝这一世莫非不打算论我的罪了?”

皇帝起身走向她,“朕大可让太后在岁月中安静的逝去,如此亦能保全皇室的名声,可阿柏阻止了朕,说这般行事难免落人口舌,当年的事若不传出去,朕难免落个不孝庶母的名声,若传出去,则关乎皇室脸面,如此两难,朕才迟迟未曾动手。”

他停在她面前,“如今倒好,朕也无需费神去寻由头了。”

此言既出,便是定其生死。

太后嘴角微启,像还要再说些什么。

可皇帝却已经没有耐心听了。

他如墨的眼眸中流出威慑,眸光尖利到仿佛能将太后刺穿,“太后,你年少入宫,成为先帝最后纳的妃嫔本是不情不愿,朕知你心里苦闷,但千不该万不该,你都不该对阿柏的妻子动手。”

她该恨吗?好像应该。

那时她年岁尚浅,却一朝被选在了君王侧,人生还未开始,就已经被剥夺了幸福的权利,她只能陪伴着那一个比她父亲还大些的男人度过这一生,在他死后更是长伴青灯,将自己湮灭在深宫之中。

如此说来,确实该恨。

可身为邹妃的她,却也享受到世间最多的尊敬,成为了皇宫之内最为尊贵的女人。

所以谁都比她该恨!

沈寂也好,徐凌也好。

在这之后的十日内,大理寺清算了扶凌门一案,上至矿场,下至门众,依大楚律斩了一些,流放充军了一些,也救出了一些。

永定四年八月初十,扶凌门一案结案,功罪论断,史书的这一页终于随着徐凌的死而翻篇。

三日后,宫中鸣起了丧钟,太后驾崩,皇帝下旨,国丧只需七日,多一日都不行!太后依太妃礼葬于永陵。

这当然不合礼法,换做从前礼部的人已经咆哮起来了,但如今举朝上下谁敢多说一个字?扶凌门案才刚结,不要命的人才在这当口发言,发的还是与邹氏相关的言。

整个朝堂似乎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让她安安静静的淡忘于人们心中就好。

……

秋去冬来,这日是个北风凛冽的日子,沈寂毫无征兆地于早朝时向皇帝请辞,令朝官们哗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