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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循(8)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不知小世子有没有向驿卒们打听我的身份?不清楚也没关系——我对我那夫家并不满意,他全身上下比不上小世子一眉一眼。小世子若是想与我春风暗度,我是愿意的。”

江鹭雪白的面上染上红霞,绷紧的玉颈上,喉结滚动得厉害。

她俯身靠近时,他闻到她身上的幽香。他一时间心迷神乱,以为她真的弄错了自己的意图,开口:

“我绝非此意。”

姜循幽声:“你就是。”

她手指搭上他颈侧,眼中映出他绯红的脖颈。她勾他脖颈时,耳畔乱发擦过他脸颊。

江鹭猛地别过脸直视她,箍住她的手:“我绝不是……”

他浅色瞳眸倏地一缩。

因在他转脸朝她解释时,她抓紧时间,一杯清茶就来,在他开口时,快速地喂到了他嘴里。

江鹭定住。

他瞬间拔身而起,将姜循推开。同时,一把雪剑拔出,三尺寒意抵在了姜循肩头。

姜循跌摔在地,靠着矮榻木,捂住半张脸,金簪摇晃着断裂,一截秀发贴面。她抬起脸来,看江鹭时,眼中疯意如野草般,蔓蔓而生。

江鹭冷声:“什么药?!”

姜循弯眸:“让你与我春风一度的药。”

江鹭:“解药。”

姜循故作吃惊:“江小世子爱慕我,要什么解药?”

她简直是个疯子。

和他的阿宁毫不相干。

江鹭判断出这个贵女不会说实话,也知道和她浪费时间无意义。他收剑掉头,就窗欲走。

江鹭听到姜循沙哑笑声清晰:“三……”

冷风拂面,他扣着窗子的手一紧。

姜循:“二。”

江鹭探窗动作停住,身子虚软,无法运用内力。

姜循:“一。”

江鹭回头。

黑暗与光华交界之处,他摔下去,冷然目光中,最后倒映着的是——

她施施然从地上站起,乱发玉容,朝他走来。

……江鹭想:待他醒来,定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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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晃悠,玲珑趔趄着从床下爬出。她惊愕且害怕,战战栗栗地配合姜循,一起将晕过去的江鹭绑了起来。

玲珑齿关打颤:“这这这可是、是……”

姜循慢悠悠:“南康王府小世子嘛。”

她手指轻轻抬起昏迷男子的下巴,喃声:“真好看。”

她的痴迷纯粹而无用。她一向欣赏他的美好,但她手上一圈圈勒紧绳子,毫不迟疑。此人武功好,可不能醒来。

玲珑原本猜娘子和小世子有旧,此时却不敢猜了:哪有人会对自己的旧情人这般狠?

说是仇人也无妨。

她见姜循贴过去,手捧小世子的面孔端详:“拿香膏兰泽来,我帮小世子添些妆容。”

玲珑很畏惧:“真的要给小世子抹上妆,让他扮作女子吗?那孔益若是追来……”

姜循轻声:“你不是说了吗?江小世子是南康王府小郎君,孔益不想活了吗?若是孔益当真……”

她露出恶劣的神色,阴狠无比:“让孔益感受一下南康王府的威力,不是很有趣吗?”

玲珑瑟瑟不敢言。

而这正是姜循与玲珑商量的主意:她与玲珑先逃;小世子扮作她,来迎接孔益的追杀,为她争取时间。

第5章

此夜,一场火没有烧尽驿站,还惊动了客人。驿站的客人彻夜难眠时,陈留县中,被许多人记挂的孔益,脸色难看至极。

孔益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在孔家排行七。原本他不显山露水,日日做着纨绔子弟,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孔家总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然而,孔家倒台后,一切都结束了。

做了二十多年纨绔郎君的孔益未必懂得“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却至少明白孔家族长在牢狱中死得不明不白,孔家族长死前交给自己的“保命符”绝不能丢。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

孔家不是很得太子信赖吗?

多年前,他不是还帮过太子忙吗?

为什么如今——太子派姜循那个女人,“偷”走了他的“保命符”?

太子已弃孔家,连最后一条路,都不给他留吗?

孔益茫然而沉默地坐在县尉府邸中的一偏房中,胡子拉碴,煎熬无比地等着时间,等着自己想要的捷报。

后半夜,他派去的死士回来。

孔益从惶然猜测中惊醒,急急点开火烛。

死士十分惭愧:“属下放了火,姜娘子却没有死,被人所救……那驿站中突然多了南康王世子一行人,小世子要进东京,还要多管闲事救姜娘子,属下才失手。

“属下不敢和小世子为敌,只好仓促逃走……”

孔益一下子抬头:“南康王小世子?”

死士颔首。

孔益迷惘:连他这样的纨绔子弟都知道,南康王足够尊贵,在建康府当着好好的“江南王”,无事时,东京许他不必进京参拜。为何小世子却要进京?

东京可有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

孔益无从判断,他只能痛恨自己昔日的无所事事,让自己对政务毫无了解。此时此夜,他除了派死士杀人放火,竟想不出别的法子救族人。

死士低头:“不过,属下抢回了一卷卷轴,不知道是不是主人想找回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孔益连忙惊跳起,迫不及待地去捧死士递来的一卷卷轴。

他希望这正是自己想拿回的“保命符”。

卷轴被火烧了大半,剩下的半截乌黑,一碰就要被抹散。孔益心惊胆战,不断祈祷中,打开了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