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34)
不远处的女使们生怕祸及自身,不敢有丝毫犹豫,匆匆跑过去将那小厮带走。
容汀芸药劲儿正浓,涌动的情/欲烧得浑身燥热,香汗淋漓。
“母亲害你至此,死不足惜。死之前,母亲最后为你做件事。”柳七蝶眸光一凛,一脸破釜沉舟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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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香阁这边,商凭玉伸出胳膊搭在容消酒肩上,胸膛贴近她背脊,温声提醒:“好姐姐,该配合我演戏了。”
说完又装出一副颓然情动的模样,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背上,带着她往前厅去。
此时厅内只容岸一人,他面色凝重,背着手来回踱步。
见商凭玉来,面上表情瞬间收拢,扬出得体微笑:“贤婿这是怎的了,还没饮酒倒先醉了?”
商凭玉扮得极像,颓唐地将脑袋歪容消酒肩上,嘴上闷哼着,不做回应。
容消酒站稳了身子,淡定自若地替他回:“公宜他浑身不爽利,我带他去瞧郎中。”
容岸皱眉,语气冷硬,带着质问:“好生生的怎会如此?”
容消酒也沉了面色,肃声回:“父亲该去问问大娘子。”
说完,朝自家父亲颔首,扶着商凭玉转身离去。
两人回了府,不等入门,便与府内走出来的宫人打了个照面。
这行宫人自报家门,是圣人宫里的内侍。
为首的太监甩了下搭在胳膊上的白玉麈尾,恭敬开口:“咱家此次过来,是为传圣人口谕,明日召侯府娘子容氏入宫觐见。”
容消酒眉梢一顿,不用想圣人找她必定是因为合顺公主。
“臣妇领命。”
总归兵来将挡,等她过几日离京,也便再不会跟这些人周旋。
几个宫人颔首,朝她身侧不答话的商凭玉看了眼:“那咱家就不多薅扰侯爷和大娘子了。”
商凭玉单手背在身后,同样颔首回礼,全程缄默。
“明日还有一顿好委屈等着姐姐。”他站在原地,目视前方,沉沉开口。
容消酒轻叹口气:“圣人总归不会杀了我。”
只要她还活着便好,这些时日熬一熬便过去了。
商凭玉转头深看她一眼,蓦地,又冷漠地端起架子,率先入了府。
很快这风声,传入晋园。
商惟怀摔了满书案的公文,手上不断转着菩提念珠:“合顺还真是越发有主见了,找圣人对付容大姑娘。”
站于一侧的李阑压弯了腰身,殷切启唇:“左右圣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顶多也就威胁容大姑娘让出大娘子的位分,扶合顺公主为正室。”
“今晚子时,将合顺约来白玉楼,本相倒要看她究竟是何企图。”商惟怀心头含着一口恶气,语气也越发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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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上一爿月,打更的梆声敲了又敲。
商惟怀换了身墨色襕袍,自后门入了白玉楼。
楼内的管事亲自来迎,熟稔施礼,带他穿过幽静走廊,入了上间。
临到一处酒阁儿,掌事的推开门,抬手作请状,“大官人且稍坐,小可这就差人去温酒。”
以往这贵人来,都照常点一壶酒六道菜,次次还都是同一种酒,同一类菜。这久而久之他也便记下了。
不用这贵人吩咐,该什么时候点香,该什么时候上酒,他都知悉地一清二楚。
商惟怀淡淡颔首,薄唇紧抿入了阁儿。
此时天刚到三更,距离与合顺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不移时,阁门被打开,入内的是以往便侍奉点香的香婆。
商惟怀不甚在意,端坐在茶案上望着窗外。
篆香烧点,几缕烟浓氤氲在阁内。
那清透的花果香沁入商惟怀心脾,惹他皱眉:“怎与往日的香不甚相同?”
话音未落,便觉一阵头晕,眼内物什渐渐模糊,直至整个眼皮沉沉阖上,他半个身子直接倒在书案上。
再醒来时,梆声又在窗外响起。
他撑着身子,倒倚在懒凳上,揉了揉眉心,就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湿润。
伸手一看,满都是血。
他脸色黑如锅底,朝四周一看,哪里还有那香婆身影,倒是那漆木小床上躺着一人。
他扶着茶案站起,还没凑近,便见一地的血滴。
血滴一路自榻上蔓延在他方将昏睡的位置。
他长眉一凛,加快步子凑上前,榻上躺着的正是合顺。
她那周身全是血,满脸深浅不一的刀痕,浑身不着一丝半缕,被人生生割断手筋脚筋,失血过多至死。
商惟怀皱紧了眉头,意识到情形不对,转身朝外去。
还没走到门边,门便被人从外踹开。
一众披甲将士涌入房内,将他围住。
另有一名将士跑去榻上,伸手探了探合顺鼻息,遂即跑去门前回话:“大人,公主已殒命。”
被叫大人的男子,双手抱腹,大喇喇走到商惟怀跟前:“商相爷,别来无恙,前日才见过,今儿个又见面了。”
这人是那晚带兵入合顺宫里的殿前司虞候明启。
商惟怀面色微沉,不疾不徐解释:“来得赶巧了,本相正要差人报告衙门,合顺公主遭奸人所害。”
明启抬手刮了刮嘴角,轻蔑一笑:“这奸人不就是相爷您?洒家晓得你们文官嘴皮子溜,这瞎说鬼扯的本事是上上乘的。”
“只是下回扯谎前,相爷能否先将您手上和衣摆上的血迹洗净?”
商惟怀面色不变,仰着头颅直起身板,端的不卑不亢。
明启朝众人摆了摆手,高声启唇:“带走!”
一众将士们的无端闯入,惹得楼内百姓一阵恐慌,皆趴在门边探头出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