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51)
思及此,商凭玉攥紧拳头,可只一瞬,他忽而扬眉:“无所谓,总归姐姐这辈子都是我的,要听我差遣。”
容消酒心下冷哼。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本人,谁也没资格将她束缚住。
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也不能免俗,只好咬着牙佯装服从商凭玉的吩咐,循时机逃离。
商凭玉盯着她将饭菜一口一口吃完,临到最后拿出手帕,试图替她擦拭唇角。
容消酒眼尖,在他伸手过来前躲开,面上的厌恶与不满显露无疑。
商凭玉眼底划过几分受伤,凛了眸,将手帕丢在方桌上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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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凭玉去了千秋阁,阁内有一间暗室。
暗室在正房,只消将墙上挂着的佩剑扭动一下,便可打开。
商凭玉入了暗室,走过一道铁门,便见内里关押着的商维怀及其亲生父亲。
此时的商维怀被捆在铁架上,即便鞭痕遍布,伤口血淋淋地都化了脓,也始终挺直腰背。保留着仅剩的文人风骨。
商凭玉走上前,挥鞭朝商维怀身上甩去。
商惟怀嗓子被废说不出话,只得用双眸死死瞪着他。
商凭玉冷笑,看着他乌青的眼睑,干裂的双唇,心里腾生出快感。
他承认他从来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在杀人和虐人方面有着莫名的乐趣。
这种乐趣自他儿时便有,那时他瞧见府里家奴受罚,浑身残破,鲜血淋漓。路过的人只觉残忍,甚至捂嘴作呕。可他却移不开眼,甚至想凑近看。
他晓得自己应是得了什么疯病,一直都将这种恶趣味积压在心里。
直到上了战场,他第一次尝到杀人的滋味。当鲜血飞溅,带着的腥气和余温,让他颅内翻腾,精神亢奋。
在审犯人时,他亦是带着享受。看着对方从生机勃勃到奄奄一息,生命在刑具之下一点点委散。他脑中只觉酣畅,像是跟着做了场由生到死的游戏。
既然做不得造物神,那他便做一做这夺命鬼。
不过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他从来不在人前显露。除了战场上的敌人和牢狱中的死囚,他从未对旁人下过手。
“大哥莫急,这七七四十九道刑罚专门为你准备的。”他说着,又慢悠悠地找来一铁链用力往他身上掷去。
血溅得到处都是,染上商凭玉面容,使得那殷红的眸与清俊五官相映衬,瑰丽中带着吹不散的残暴。
待他出了暗室,又恢复往日的清冷出尘。
反贼围城事件解决后,汴京城恢复往日生机。
然而在这平静之下,朝堂上又多了几股暗流涌动。
商惟怀倒台,朝堂各方势力开始重整,原本跟着商惟怀的臣工悉数投入九皇子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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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凭玉出了府,便往皇宫去。
刚入宫内一处轩廊,迎面便撞见赵温奚。
这人抱着胳膊走过来,瞧见商凭玉的英眸一亮。
“商侯。”赵温奚熟稔地开口唤。
商凭玉当即抄手施礼,全了礼数。
他与赵温奚早在商惟怀被困在牢中时,便商量着如何打配合将商惟怀彻底除掉。
赵温奚胃口大得很,想要皇权,故而才与他联手。
两人一向各取所需,这难得的好关系是靠共同利益来捆绑起来的。
商凭玉挺直腰身,听他继续开口。
“商相一除,竟有不少臣工向本宫这头倒戈,倒是不曾没料想到的,这都多亏了商侯的好计谋。”
赵温奚笑弯了眼,语气带着明显的惬意悠然。
商凭玉沉着眸,肃声回:“若没您提前告知商惟怀的下落,哪里会这般顺利。”
“殿下既帮我一回,臣必定遵照约定,尽快将您吩咐的事达成。”
他表面说得谦卑,心下却尽是冷嗤。
这九皇子年岁不大,肚子里装的是乖张顽劣、勃勃野心。若真当了君主,日后必定荒唐行事、无人能掣肘。
商凭玉要扶持的从来不是什么君主,他要扶持的只是一个好操纵的傀儡。
他要的从来都是权倾朝野,要国家攥在自己手里,自在施为。
赵温奚闻声挑眉,走上前,撩了下袖子,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下,径自离去。
商凭玉站在原地,抬脚便要走,转头就见跪在不远处丹墀上的少年。
随在身后的宫人极会看颜色,忙躬着身子,殷勤介绍:“跪在那处的是七皇子赵折桂。”
商凭玉眼梢上扬,饶有兴趣地眯眸:“是那位已故贤妃的儿子?”
宫人身子又压低三分,笑着应口:“正是那位皇子,也是孤苦,从小无母亲照顾,也无家族倚仗。”
“想来这次又是受了什么欺负被罚了。”
商凭玉闻声,嘴上轻念:“本侯记得他还有个同胞姐姐。”
话音刚落,他脑中便有了新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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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消酒在房内待了整整一天,眼见着稠阳落,暮色沉,她只斜倚在紫檀榻上并无任何动作。
“您的佛经还没抄,侯爷说了,每日抄上三十页,您只需要三旬便可抄完……”
“出去。”女使话还未完,容消酒却不愿听,翻了个身,下逐客令。
那女使看着容消酒后背,忽而上前,将一直捏在手中的纸条塞进容消酒怀里,遂即匆匆离去。
容消酒一愣,拿起那皱作一团的纸条坐起身。
上面赫然写着“事关施将军,今晚千秋阁见”几个大字。
她双眸一闪,心头泛上几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