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63)
商凭玉给这两人喂了朱色丹药,接着将人拖到假山后的石洞。
待这两位贵妇人的女使回来,循着一地里的拖拽痕迹,找到了自家主人。
只是此时两位主人的舌头被人割下,就放在她们各自眉心上。
女使们下意识惊叫出声,赶来的是周边巡逻的犀甲军。
领头的是卢刚,他率先上前瞧了两位贵妇人的伤势,那放在眉心的舌头,他一眼便知是商凭玉所为。
遂即,他深叹口气,起身朝候在一旁的部下招手,示意他们将人抬去太医署。
“今日乃是圣节,此事不可声张,若是搅了圣上兴致,在场的人谁都不必活。”
卢刚肃声,朝跟前的人开口。此番话更多是说给一旁两个女使听的。
只见那两位女使擦着眼泪,抽泣着点头,倒真被唬住了。
人一走,卢刚长叹一口气。
他从来刚正不阿,今日为了他那主子,算是做了回恶人。
能在圣节之日,皇宫重地割人舌头实在令人费解。
他与商凭玉相识也有两年,在明州时,这人一向宽和守礼。可来京才多久,便变得越发暴戾。
上回是设计谋杀他自己的亲大哥大嫂。
这回,他虽不知晓这两位贵妇人所作所为,想来不过是多嘴了几句,竟未料到直接被割去舌头。
照如此下去,难以想象日后商凭玉会变得何等极端偏执。
商凭玉并未直接去紫宸殿,而是去了七皇子赵折桂那处。
割舌头的手浸在瓦匜内,很快成了一盆血水。
赵折桂见怪不怪地站一侧望着,只片刻,他双手捧着巾帕凑到跟前。
商凭玉转眸扫他一眼,只一眼便瞥过视线一手接过他手上巾帕,沉声道了谢。
“如何了?”
商凭玉肃声开了口,说话时巾帕顺着长指擦向手腕。
赵折桂闻声,掀了掀眼皮,磕磕巴巴道:“快…快了。”
赵温奚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日常必定派精锐护卫左右,要杀他哪里容易。
商凭玉不疾不徐地擦着手,“无妨,你只消听命于我,我自会设法教你成事。”
他从不指望赵折桂自己想出甚法子杀死赵温奚,他要的不过是拖赵折桂下水,教其再回不了头,日后都听他差遣。
*
容消酒坐在宴内,瞧着四下一众陌生面孔,她自觉垂了首。
可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灼热的令她越发不自在。
不必想便知这些人都在议论她的身世背景。
她不知在此处撑坐了多久,只觉腰背都有些僵硬。
可商凭玉迟迟不现身,她亦不好随意走动。
直到一宫娥端着酒坛走来,只听那人惊叫一声,那盛满酒的坛子便砸了过来。
所幸她反应迅速,偏身躲过飞过来的坛身。
溅了一地的酒水却难以遮挡的落了她一身。
众人一阵唏嘘,跟着站起身,隐隐后怕。
若不是容消酒反应及时,那坛子便要顺着她脑袋砸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犯过错的宫娥跪下身连连赔罪,额头磕了又磕,鲜血自眉心淌了半张脸。
容消酒站起身,借旁的宫娥递来的丝帕擦拭周身。
事已至此,众人却只是旁观,没有一人为容消酒遮挡被浇湿的衣裙。
“商侯娘子。”
忽而传来一清脆女声。
容消酒循声望去,来人一身清素裙衫,瞧衣裳形制不像宫娥,亦不像是哪家女眷。
“本宫是圣上的六公主,名净颂。”
来人笑得灿烂,整个面容俏丽中带着几分娇憨,亲和力十足。
只是提到公主,容消酒不免想起过去的和顺公主,故而对这位公主也没由来的生出提防。
容消酒行一礼,本打算不再说话。
谁料这人竟推下自己的外衫替她遮上湿透的衣裙。
“若不嫌弃,来本宫居所换件衣物吧。”
这人言语爽朗,举手投足都教人察觉不到一丝别有用心。
容消酒打量着她,并未及时答话。
这净颂却又笑着启唇:“大娘子不必担忧,本宫与商侯也算旧相识,帮你便是帮他,本宫也只是想讨商侯的好。”
她说得直白,大大方方承认用意。
说罢,不等容消酒答话,便扶着她朝外去。
殿门处有四名守卫,其中便有那卢浩州。
容消酒下意识松了口气,这卢浩州是商凭玉跟前的人,应是能辨认净颂究竟是善是恶。
她跟着走到殿门处,便见净颂从腰间掏出一枚剑穗。
那是商凭玉双刀之上悬坠的穗子,若非亲近之人,哪里会得了去。
正想着,净颂走到卢浩州跟前,低声谈论了几句。
很快,卢浩州朝容消酒这处颔首,示意她可以跟着离去。
如今这衣物是必定要更换了,若是不去,她这一身脏乱,恐怕会惹圣上震怒。
她还要入崇文院,必定不能因为衣衫不整被赶出宫去。
思及此,她跟着望殿外去。
卢浩州走不开,便遣了一守卫跟着,奈何男女有别,又在规矩森严的皇宫大内,她们与守卫的距离间隔极远。
甚至在走到一处轩廊时,跟着的人守卫都不见影儿了。
“公主,我们能否等一等那……”
容消酒一张嘴,话还没说完。
身侧的公主利落打断她思绪:“已然到了。”
两人一道儿进了殿内,这殿门极其简陋,甚至能瞧见上面浮着一层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