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64)
容消酒没由来的惴惴不安,却也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所幸,殿内虽简陋,却算得上干净整洁。
“大娘子随我走了一路,为何不见你问那枚剑穗的事。”
她不再用“本宫”二字,而是“我”。
瞧这意思是要与容消酒拉进距离进行交谈。
隔着云屏,容消酒瞧了眼屏风外的人,粉唇轻启:“这是公主与侯爷的事,与我何干,既不关于我,我何必多此一问。”
“那若是我要与你争商侯,你也不过问?”
第36章 偏爱
净颂直言不讳,容消酒闻声,系着腰带的手骤然收紧。
“若是公主与侯爷两情相悦,我自会知趣让出大娘子之位。”
她说得由衷,教人听不出半丝恼怒。
若这公主与商凭玉相互爱慕,怕是早将她赶出侯府,哪里还费心力与她言语周旋。
此话一出,云屏外的人没再开口。
好半晌,容消酒换了身石青色衣裙走将出来。
净颂站在一侧,扫视了她全身,视线落在她鬓边青玉簪上。
“大娘子钗环有些松动。”说着,走上前,抬手替她扶稳鬓边簪。
那纤长手指不着痕迹地在她簪上摩挲一遍。
两人重新返回紫宸殿,此时商凭玉已落座。
他先是看向容消酒,后又瞥了眼其身侧的净颂。
遂即起身,在容消酒跟前站定,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方将听闻姐姐衣裙浸酒,还险些被酒坛子误伤。”
他说着,视线又落在她身上,牵起她手腕,便开始检查起身上是否有伤处。
殿内此时已坐满宾客,无数双眼都朝这处看来。
引得容消酒一阵不自在。
正不知如何是好,离九五尊位最近的一老叟走了过来。
这老叟两鬓斑白,双眸却炯炯有神,瞧着那身上形制,应是位公爵。
这人手上拄着梨木拐杖,一步步走到商凭玉跟前。
众人见这老叟起身,亦都跟着起身。
毕竟在这人跟前,就连圣上都是要朝他见礼的。
商凭玉见人过来,正要躬身作礼。
这老叟抬手示意作罢,与他并肩而立,面朝着容消酒。
“想来这位小娘子,便是施将军的女儿。”
苍老的声音带着温润,倒与他周身威严气场形成反差。
容消酒不识得来人,只微微颔首。
此时商凭玉将她拉至身后,面向老叟作揖:“国公爷莫怪,内人未曾有幸见过您,故而不知该如何称呼,万望见谅。”
言罢,凑到容消酒耳侧提醒:“这位是寿州齐国公。”
寿州齐国公。
容消酒心头一震,这人身份她耳熟得很,正是与圣上和商禅同谋之人。
她母亲的死,这人亦是主谋之一。
可面上她再行礼,恭声作答:“回国公爷,施桃花正是先慈。”
齐国公浅浅点头,嘴上带着亲和的笑,打量她时不觉冒犯,眼神流露着对小辈的关爱。
“好好,瞧那眉眼真真与桃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单单只看他此刻的言语神态,容消酒只觉这人与自己母亲交好,连带着对她也怜爱几分。
可她心知肚明,这人并非面上那般和蔼,私下曾为了遮掩甚真相,伙同圣上将她母亲灭口。
“你本名容消酒是也不是?”齐国公再次柔声问。
只待她称是,这人便亲热的唤起她“酒丫头”。
这齐国公虽说与她父亲同在公爵,地位却大不相同。
传闻中的齐国公不苟言笑,能言善道,是举朝闻名的外交天才。三十年前,在本国与东溟人打仗时,凭他一人入敌军营帐,换得两国和平,互通有无,至今交好。
除了那外交本领,更为重要的是此人扶持圣上顺利登位。
先帝病逝,为助那时还是三皇子的赵集登基,他带三万兵马入京围城。事成身退,便一直隐居寿州。
“罢了,这人多眼杂的,改日再好生畅谈。”齐国公言语毫不避讳,言罢斜睐了众人一眼。
仿佛是在替此前众人旁观容消酒浸了满身酒时,抱不平。
瞧着齐国公对容消酒的青眼有加,众人皆投出艳羡目光,越发好奇这空有一幅皮囊,与死人打交道的商大娘子有甚过人之处。
直到圣上携贵妃现身,殿内人尽数收回思绪,个个喜上眉梢。整个大殿丝篁鼎沸,一派歌舞升平。
想着要去一趟崇文院,容消酒随意寻了个借口便溜出紫宸殿。
所幸她入宫前,曾购来宫内地形图,循着记忆朝崇文院方向去。
约莫一盏茶时间,她便轻松到了崇文院。
不知是巧合还是守卫都去了紫宸殿,她一路上并未遇上甚巡视守卫,甚至连崇文院外都无人看管。
若非其门外赫然挂着“崇文院”三个大字的匾额,容消酒都要以为这是甚不起眼的冷宫。
她抬脚入内,左右提防着来人。
此时她一身石青色衣裙,没了那显眼的宫衣,瞧着衣衫形制,倒像宫内哪个不起眼的宫娥。
她一路过于顺利,自己都有些不真实感。
推开正殿的门,在瞧见那林立的书架时,登时又打消一切顾虑。
既然都来了,她定要有收获才肯罢休。
可找了一圈,一层层一列列地找了好半晌依旧没瞧见当年记载沙河一战的史册。
正当她有些沮丧时,门忽地被人从外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