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67)
期间不是哪个侍诏发出啧啧赞叹,便是哪个翰林拍手叫好,引得一旁席中人越发好奇。
待画罢,那为首的翰林弯腰将画掇起。
“圣上,已确认与您手中画作属同一人手笔。”
赵集长长喟叹一声,这自己日思夜想早盼着能见上一面的霜桐居士,没想到就在跟前,方将甚至还险些将她屈打。
思及此,他越发后悔,将画作交给身侧宫人,便快步下台阶,亲自去扶容消酒起身。
“怪朕有眼不识,冒犯了霜桐居士。”将人扶起身后他由衷赔话。
此刻全然没了皇帝威严,连面色都和缓起来。
殿内人早在那一声“霜桐居士”中,惊愕地瞪大双眼。
“圣上,臣等可有听错,您是说这商侯娘子是霜桐居士?”
座中有臣工唯恐自己听岔,不敢置信地起身询问。
“褚大人没听错,我等已一一比对过,这大娘子所画与霜桐居士所画的两相比较一般无二。”
得到确认,殿内登时惊呼一片。
霜桐居士在京中声名远扬,也不是无人猜测过她身份,却都以为是哪个朝堂文官,亦或是哪个风流才子。
总归都本能以为能画就上等雄浑苍健画作的画师是位男子,却不想是位娉娉袅袅的女娇娥。
一时间,看向容消酒的眼神没了此前的试探打量,尽是钦佩欣赏。
“今日朕的生辰,能得见霜桐居士,真真是上天赐予的福分。”
赵集笑得爽朗,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余光扫过一旁的商凭玉,心里不自觉对他生出嫌弃,像他那般冷血无情之人,哪里值得霜桐居士托付。
或许在某一天,那商家大郎的下场便是霜桐居士往后的结局。
正当众人沉浸在容消酒便是霜桐居士的震惊中,坐在角落的净颂红唇紧抿,苍白的面色在素色衣衫的衬托下愈发没气色。
容消酒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总归她的目的达到了。
早在崇文院修补《鹧鸪松林图》时,她便是下定决心要将霜桐居士这个身份暴露在众人跟前的。
因为她要借霜桐居士的身份与圣上攀上关系,从而设法留在宫中,查到记载她母亲在沙河一战那段史料。
纵然赵集兴奋,却碍于容消酒是臣工家眷,也不好过多亲近,只目送她回了原先席位上。
容消酒还未落座,双眸与商凭玉的视线交错。
他面色沉着平静,似是早料到她身份,眼神中不带一丝惊讶。
“恭喜姐姐。”他用着只能两人听见的声响,沉沉道。
容消酒闻声,只觉毛骨悚然,像是整个人被扒光站在他跟前,任何一个小举动都能被他窥见,更甚至就连心中所想所念也能被他一览无余。
坐于商凭玉对面的赵温奚,瞧着众人对容消酒变了态度,闷头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出了宫殿。
商凭玉见状,转眸望向坐于赵温奚身后两排位置的赵折桂。
点头示意其可以开始行动。
第38章 逝去
此时宫宴已接近尾声。
不少人出了殿门,往御花园去。
容消酒只想早些熬过这场宫宴,她今日的目的已达到,只消等着圣上私下召见她。
正思索着,齐国公朝这处来。
容消酒四下落座之人已离席,遂而说起话来也没方将的人多眼杂。
“酒丫头啊。”这老叟说着,自腰间拿出一枚玉玦,看向她又继续开口,“初次见,也没甚见面礼,此物且收着。”
容消酒有些不知所措,她与这老者不过头回见,哪里收得了这贵重物。
“以前你母亲在寿州时,便时常来国公府。老夫早将她当女儿看待,如今你权当作是远房祖翁送来的小物件便罢。”
说着,齐国公朝她颔首离去。
容消酒还在回味他话中意思。
在商禅留下的日志中有载,这齐国公与外族勾结,是害她母亲的同谋。
可瞧着他如今模样,倒像是与她母亲关系极亲近。
正陷入沉思,商凭玉拉了拉她裙角,将她拉回现实。
她坐回原位,偏头看他。
“姐姐若是对甚事情困惑不解,可来问我。”
他言语温沉,面上一本正经,显然这话说得认真,并非拿她取乐。
容消酒沉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越瞧越不懂这人对她究竟是何情感。
要说有感情为何方才她险些被脊杖,这人一言不发。
要说没感情为何又总是说出这样一番诚挚的话,总引得她心下悸动。
殿内人越来越少,笙歌也早退了去。
正当赵集准备离宫时,门外传来宫人急促脚步声。
“禀圣上,九皇子他…他猝死在御花园。”
赵集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僵在原地,好片刻,才扶着案面站起。
“怎会如此!”
忽而他瞥了眼商凭玉,又看向齐国公原先落座的位置,遂即高喝:“紧闭宫门,宴上任何人都不得离开皇宫。”
说着,脚步踉跄着往殿外去。
商凭玉跟着站起身,顺势拉起容消酒,将她的手攥紧。
“好姐姐不必惊慌,只消跟着我走。”
有殿前司的明启和马司的卢刚在,想来也用不着他出马。
不移时,除了齐国公,这出了殿门的席间人又回了殿内,一一落座回原位。
赵集面色凝重,撑着虚浮的步子坐回九五尊位上。
他掀了掀眼皮,指向跟他走过来的殿前司虞候明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