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92)
齐国公没看他,只轻敲了下拐杖:“你听听你的称呼,商大娘子。”
“商,御乱王商凭玉的正妻,她既然处在这个身份,便不可能不被卷入斗争中去。”
梁照晨眯眸,体内怒火中烧。
只是还不等开口,齐国公又继续道:“总之,老夫多谢你了。便与你多说几句,那船并非驶向寿州。”
“换句话说,你亲手送了她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
闻声,梁照晨只觉五雷轰顶,蓦地,他扑通跪地。
“国公爷,放过商大娘子吧,总归留着她的命,也比杀了好。”
他有预感,既然齐国公一直装作不知晓容消酒还活着一事,便不会轻易教她死去。
死了,便毫无价值。
若活着,便可借容消酒威胁商凭玉。
可齐国公这样的人,一向都是等着别人来求饶的角色,就连威胁商凭玉,也需要旁人去引导商凭玉主动来找他。
而那个旁人,便是他,梁照晨。
果不其然,下一瞬,齐国公拍了拍他肩膀,“要她活命去找御乱王,你知道该如何做。”
“你父亲那边,老夫会替你周旋,不出半年鹿屿书院的家主非你莫属。”
梁照晨心下冷嗤,这人不愧在官场混迹数十载,眼神毒到,一眼猜中他最想要的东西。
梁照晨微颔首,“补茂深谢国公爷大恩。”
说罢,他抬脚离去。
*
梁照晨刚出驿馆,便被围个正着。
“别来无恙。”
来人端骑马上,半低着身子居高临下朝梁照晨沉声开口。
“王爷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梁照晨又端回以往落拓公子的模样,扬着笑,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商凭玉斜睐他一眼,一撩长袖大跳下马。
“梁照晨。”
他语气倦懒,双手环抱,长指在手臂上敲击着。
梁照晨看着他直直朝自己一步步走来,面上却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情绪。
思索间,就见商凭玉拿出一印章,其间悬坠的朱砂坠,一眼便识出,这印章曾是他之物。
“你。”
梁照晨还没来得及说话。
商凭玉又晃了晃手中印章,“是个好东西,可惜主人不是本王。”
“可本王又喜欢得紧……”
他说着,只听“啪”地一声,印章应声碎了一地。
看着一地玉碎,梁照晨皱紧眉弯。
那是他熬了无数个夜晚,写废一双手才换来的印章,他苦苦珍藏了十数年的物件,就这般被摔碎了。
就听跟前人笑出声:“这下好了,本王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许得到。”
梁照晨咬牙,挥起拳头便用力往商凭玉脸上挥去。
可他如何是这人对手,只一招便被制服。
“商凭玉,注定不属于你的东西,便永远不属于你,纵使你摔碎也不属于你,你少自欺欺人,做出这般可笑行径。”
商凭玉拍了拍手,似恩赐一般,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说得好。”
话音刚落,他不知何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上梁照晨的大腿。
梁照晨下意识惊呼出声,瓷白面色噌地红了起来。
他疼得冷汗直冒,却尽力抿住嘴不发出一点声音。
商凭玉却只淡漠瞟了一眼手中沾上的血渍,飞快将匕首拔出。
这一用力又使得梁照晨闷哼出声,疼得倒地来回打滚。
商凭玉冷眼瞧着,哼笑出声:“你算什么东西,敢同本王争。本王要想弄死你便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不自量力。”
话落,他又看了看匕首上的血,嫌弃的将匕首往地上一丢,生怕沾上半点污痕。
第52章 畅快
梁照晨咬牙忍着痛,忽而狰狞的面色浮出一抹笑。
“呵,你这算恼羞成怒?除了拿这物什撒气,你也没甚本事。”
越说他越兴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御乱王竟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传出去可笑至极。”
商凭玉英眸微眯,抬脚朝他靠近,一脚踩在梁照晨大腿伤口处。
“她在哪儿?”
梁照晨还以为要与这人多周旋一会儿,不成想这人当着众人的面能这般直接。
“她?谁啊?”
梁照晨满脸坏笑,在世人眼里,容消酒是已然被就地正法的死刑犯,世上再无此人。
那么商凭玉说的她又是谁呐。
他就是想看商凭玉敢不敢当众唤出容消酒的名姓。
他正抱着看戏的态度,等待商凭玉的答复。
却不想这人全然不按他想的来。
只听商凭玉伸出手,长呵一声:“拿鞭子来。”
话音刚落,一直候在身旁的随侍双手将长鞭奉上。
长鞭狠狠落在梁照晨身上,那皮肉撕裂声,声声溢血。
商凭玉没想过避讳众人,他就是要梁照晨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再没有尊严可言。
“不说?倒也无妨,那本王就打到你说为止。”
言罢,商凭玉没有丝毫手软,继续挥鞭朝他身上掷去。
好半晌,齐国公自楼阶处走来。
“补茂好歹是个书法大家,王爷如此大动干戈,唯恐寒了天下文人的心。”
齐国公说着,又跺了跺拐杖,面上端的是宽和,单看着便似个慈祥老人。
商凭玉停了手,却没有转头,而是走到梁照晨跟前伸出手指顶着他脑门,强迫他抬起头。
“常言文人有风骨,这书法大家的骨头更硬。”
他语气悻悻带着挑衅,全然没有顾及齐国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