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93)
直到齐国公走到跟前,商凭玉才松了手,象征性的转头,朝齐国公看去。
若论身份,商凭玉当下的身份倒是比齐国公高一个等级,故而他也没行礼。
反倒睐着齐国公,眼神示意他率先施礼。
可齐国公走到他跟前后,便站定不动,两人面对面再无旁的举动,似乎都在有意等着对方低头,一时间暗流涌动,两人僵持在原地。
“王爷带兵来此,如此大张旗鼓,想来是听从圣上吩咐,不知可有圣旨?”
齐国公绕过施礼,直接问出口。
商凭玉歪头,全然没了之前对齐国公的谦卑姿态。
当时之所以谦卑,是晓得这人曾是容消酒母亲的恩师,如今容消酒不告而别,他正气愤,不想再顾及容消酒的存在,便也懒得跟这齐国公再装谦卑。
“本王府里遗失宝物,国公方将来府中作客,为了避免牵连到国公你,不如让本王入室查看,以此洗清嫌疑。本王自宫里来,自是知会了圣上,可惜没有圣旨,若国公不信,可待本王搜过,一道儿入宫面圣,咱们当场对峙。”
齐国公轻笑一声,似是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看他的眼神,只当是看一小辈在自己跟前胡闹。
“公宜说笑了,老夫哪里会在意你是否请示过圣上。只是不管请没请示过,这当众搜老夫的寝间是否有失礼数。”
他说到最后,停顿半刻,又继续道,“毕竟老夫活了这几十载,半截身子已入土,还未有谁搜过老夫寝间。”
言罢,他皮笑肉不笑,眼神难得浮上几分狠厉。
他在等商凭玉松口,可显然,他想多了。
下一瞬,商凭玉挑眉,“那便趁国公入土前,让你享受一次这好待遇。”
齐国公闻声,皱紧了眉头。
他心中烧起怒火,可碍于此地是汴京,而非寿州。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这人不仅是汴京的地头蛇,更是盘踞在朝堂上的一尊强龙。与这人面上过不去,怎么着都是不利的。
可他有国公爷的威严要坚守,若被商凭玉带人搜了寝间,那这传出去势必教人取笑。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威信受到挑衅。
于是,在商凭玉下令众人入驿馆搜查时,齐国公抬起拐杖,拦住了排头士兵。
“王爷不就是丢了宝物,若老夫说了那宝物所在何处,是否便可不用搜查?”
“那是自然。”
“补茂说吧。”齐国公轻叹口气,看向梁照晨,不等对方回应,他又道,“说来惭愧,老夫也是后来知晓,这补茂扮成小厮随老夫入了王府,谁料竟是别有居心,盗走了宝物。”
商凭玉眯眸,这人嘴上带着愧疚,眼底却只有算计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如今瞒不住了,补茂你便说了罢。”
齐国公说完,仰头直叹气。
在旁观的百姓看来,只以为商凭玉真的是来寻宝物。
于是在得知梁照晨偷盗宝物后,皆震惊的面面相觑。
这一瞬间,什么寿州第一书法大师,此刻便沦为汴京第一大盗。这次摔了印章,还让梁照晨名声扫地。
看着周围看客对梁照晨投出的异样眼光,商凭玉心头一番爽快,这可正合了他的心意。
不过这尚且不够,他要让容消酒亲眼看着因她逃走,与她有接触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不过这下场要在问出容消酒下落后,再施行。
梁照晨脸上也挂了彩,此刻半张脸上尽是鲜血。
他疼得眼神迷离,嘴唇泛白,额角也跟着溢出冷汗。
只是在听见齐国公言语时,他视线更冷。
可想到容消酒,他还是毫不犹豫告知了商凭玉,“她随国公爷送舞姬回寿州的船离了汴京。”
商凭玉皱紧眉梢,“送舞姬的船?”
忽而想起之前容消酒曾跟他说过的计划,便是待她扮成舞姬,一路留下印记,叫他的人再一路跟着印记得知舞姬被运输的路线。
可是他并未瞧见甚印记,只当容消酒是不告而别。
他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思及此,他心头有些许烦躁。
齐国公却惊呼出声:“哪里来的送舞姬的船?可是晚上那只货船?”
他眼底扮着无辜,说完急切的用拐杖捶了捶地面。
“那货船上装的是废品,都是要拿去江边销毁的,甚至就连那船也是废船需要一同销毁。若是他们不知晓船上还有人,怕是那人也要跟着一起沉入江底了。”
商凭玉面色一沉,他就知晓这人没安好心。
“那船驶向何处?可还有办法与船上人联系?”
“那船驶向的是与寿州相反的方向,想来此刻早已行过半程,联系不上。”
商凭玉心头一凛,问清了路线,带着众人离去。
只是刚吩咐众人随他一同去,又忽地抬脚走向齐国公。
“既然是国公家的船,带上国公自是没错的。”
他打着要齐国公陪葬的算盘,试图向齐国公施压。
不等齐国公开口,便被商凭玉的人抬去了驿馆外。
商凭玉瞥向梁照晨,像是在看一只蚂蚁,只随手一指,急吼吼开口,“将此人一并带上。”
*
暮色渐沉,船泊在江面上,越往前行风声越紧。
一山山的浪有力的汹涌着,癫得船只止不住的摇晃。
容消酒看了眼已挣脱束缚的众舞姬,自己率先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