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一怔,随即摇头:“这谁能保证绝对顺利……但大体应该没有问题,再说修缮本来就不仅是要排险、加固,还得砍除四周围的植被,以防造成地基的损害,所以有问题就解决,有难题就跨越,总之,办法总比问题多。”
她一番话,当真是充满了各种激励,就好像天大的难题摆在她面前,她都能先钻进去剥析一番,从内部分解后,再爬出来将它解决掉。
在她眼中,挫折是拿来磨砺的,困难是用来克服的。
这样难得如水晶一般通透却又坚韧的心性,直叫外面的一众工官与蔚垚、王泽邦他们不禁深受其鼓舞。
之前因为好事多磨的工事跟接踵而至的敌险,将他们压得透不过来气,这会儿倒是豁然开朗起来,想通了。
尤其……他们好、像、真、的、遇到一个土木天才了!
宇文晟并非专业人士,自然不能够辨别她话中真伪,可他却觉得“桑瑄青”这人不似表面那般简单,她看似胆小怕事,但哪一次替人出头没她份?
第一次,是在营寨当中。
第二次,就是现在。
若这叫胆小如鼠的话,那这世上便没有那勇敢无畏之人了。
或许世人皆喜爱这般心性之人,可他却痛恨无比。
人,是自私的,本该,应该,就该。
一如他曾经感受过被人歌颂传扬的最无私,实则却又是最为自私的!
他敛下了笑意,静气问她:“你倒是敢说,可如果按照你所讲的去做,出了什么意外,那该由谁来负起责任?”
郑曲尺理所当然道:“一般工事都有连带责任,若出了重大事故跟意外,倘若由我监督,自然会负责,我承诺,我的确对石匠这份工属于半入行,但是对于工事建筑的设计、组织跟监督实施、指导施工等等,我却都能行。”
最后几句,已经是她在变相为自己举荐了。
要想尽快、顺利又按照她所想的那般进行,就必须由她主要负责一切。
她有她的打算,但这一次努力争取,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不想再看到那一群游牧蛮子,肆无忌惮的闯入边境地区,对着福县的无辜百姓工匠掠夺屠杀。
宇文晟凝着她,看进她眼底,好像是要将她的内脏脾肾全都掏出来,瞧个一清二楚。
那眼神之中的鸷鹜与逐渐失控的烦燥被拘于瞳仁深处,不叫任何人窥视得到。
她或许真的可能办得到吧……因为她方才讲的那一些,完比原随跟银枭大放厥词时的言论依据,更加有说服力,也更加据有可靠性。
“你怎么会懂这些的?”他问。
郑曲尺一听,脑袋上的隐形天线倏地一下绷直,她说得很慢,脑子里正努力拼凑组织语言。
“这得益于我不久之前偶遇到过一个落魄的老人家,他为避祸路经河沟村,当时他身无分文,又饥又渴……因为我的一时善心,给他送了些吃食、又给他找了有瓦遮头的地方住,估计打动了他,他就教了我很多相关知识,呃,当时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位知识渊博的老神仙呢。”
听着这事就跟在编小故事一样,但对于宇文晟而言,这些事情的真假于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桑瑄青最好永远能将自己的小尾巴藏好,别让他逮住了。
“既然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就由你来代替原随跟银枭,负责这次城墙的修建与修葺,若是你办不到你夸下的海口,你应该……是知道后果的。”
第72章 危机在即(二章合一)
郑曲尺见他首肯,顿时喜盈上眉梢。
想当初在建筑设计院,承接了一个课题,领导对她委以重任之后,她终于凭借力争上游的表现机会,最终实现了升职加薪,就现在这心境估计跟当时差不多,离既定目标又实现了一大步。
虽然此领导,非彼领导,在他底下谋事的危险系数是成顿的增长。
她抿了抿唇,有些紧张,但是,她都被他任命当项目工程师了,还是勇于提出她期望得到的“报酬”。
“谢谢将军的信任,不过将军……如果我将城墙修好,能否跟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宇文晟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他前不久还给她定义了“无私”的名头,这会儿却一下变得“市侩”了起来。
他故意压低笑音,唇畔的笑意弧度加深成危险的弧度:“桑瑄青,你现在连一块石头都还没有砌上墙,就敢跟本将军提条件了?”
恃长而傲的人,他见过不少,可如她这般刚上位就迫不及待想要跟他提“要求”的,他倒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呢。
门外其它人偷偷听到这里,都倏然心头一紧,忽然有些焦急担忧起来。
“将军,不会一下不高兴,就将桑瑄青一剑给劈两半吧。”
“如果桑瑄青被劈了,你们有谁懂得制作那个叫啥土水泥的?还是你们能够听读她之前讲的那一堆又一堆的天书文字?”
在一阵无言静默过后,他们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只为从将军手中尽力保下郑曲尺的小命。
一颗人头、两颗人头、三颗……全栽倒在地上,磕头:“请将军息怒。”
千万要留下小桑这一条胆肥的狗命啊!
他们这些人故意跪挡在郑曲尺与将军之间,只希望将军别一时杀意上头,了结了她。
但凡能够冷静下来想一想,现在这种情况——主事的匠师被射杀重伤不起,工事因各种难处而始终停滞不前,工匠稀缺等等之下,她还敢勇于迎难而上,将工事整理得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