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62)
想着想着,心底深处又隐隐约约生出些酸楚,一汩汩从四处汇集到眼眶里,汇集成一汪咸涩的清泉,随着身体的律动淌下。
沈誉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动作慢下来,正要抬眸查看,云朵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整张脸埋进男人肩窝,几乎是用气声唤了句什么。
很轻,听起来就像是梦中的呓语。男人宽厚的背却猛地一僵…
小床久未睡过人,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的抗议,却被更嘈杂的雨声掩盖。窗外雨势又滂沱起来,裹挟着大风把树叶刮得哗哗作响。水汽迅速蒸腾成雾,将小院笼罩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一直到夜幕降临时,云朵才陷入昏睡。
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也充斥着雨幕,湿漉漉的一片,和她整个人一样泥泞。
她在雨中茫然地奔跑,跌跌撞撞,寻找着什么,可到处都雾蒙蒙的,天际沉的想要落下来,什么也看不清。她想大声呼喊,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很快她就累得不行,只能缩在原地蜷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云朵以为自己快要被越来越浓的黑暗淹没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似乎很远,又仿佛近在耳边,她猛然抬头,眼前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可那声音仍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云朵站起来,踟蹰着不知该向何方迈出脚步,身后却突然传来更清楚、也更明亮的声音。
“朵儿…”
云朵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屋顶。
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想起身,浑身的酸痛很快就让她倒回床上。
“别急。”
梦里的声音响在身侧,云朵偏过头,看见沈誉关切的一张脸。
男人坐在床边,抱着她小心靠坐在床头,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神色有些凝重,端起一边的碗道:“你有些烧,我已让人去请大夫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云朵没什么胃口。
她喉咙干的厉害,咽口水都吃力,一开口声音更是哑得不像话,勉强道:“是那位做饭的姥姥?”
窗外天还黑着,外面又下过雨,还记得那位姥姥一把年纪了,不好这样出去请大夫。
沈誉舀了勺粥送到她唇边,说:“陈姥姥年纪大了,不熬夜,去的是她儿子。”
云朵总算乖乖吃了一口。
粥做得很稠,还加了些梨丝,清爽可口。她觉得味道还不错,喉咙也舒服了许多,又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很快一小碗粥就见了底。
沈誉起身又盛来一碗。
床上的人忽然道:“我想再加些糖…”
许是说完才自觉不妥,又补充道:“可、可以吗?”
男人眉梢轻扬,没说什么便折返去了厨房。
云朵脸颊红红的,不禁用双手捂着,似乎烧得不轻。
不一会儿沈誉就回来了,搅了搅碗里的粥说:“你还烧着,不太好吃糖。”
“…”
放些冰糖也不肯么?她又不要街上那些花钱的糖人儿。以前娘亲不让她吃也就罢了,怎么这个人也不让。
云朵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最终瘪成一条线。
模样竟是有些…委屈?
沈誉几乎没怎么见过她这样生动的时候,一时竟看得恍了神。
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这人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眸子动了动,才将袖子里握着的拳头亮出来,近乎是诱哄道:“不过我这里倒是还有一颗糖,你若是乖乖把这碗粥也吃了,我就给你,如何?”
他语气是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云朵却十分受用般,一双杏眼还有些微红,却亮晶晶地盯着他拳头问:“是什么糖?”
攥紧的手指动了动,沈誉却没摊开,继续道:“当然是天下最好吃的糖。”
“最好吃的糖?”云朵有些不信,“能比锦绣馆的仙鹤还好吃?”
“锦绣馆的仙鹤?”男人重复一遍,“那是什么。”
云朵腮帮子鼓起来,“你连锦绣馆都不知道?那是扬城最贵的地方,里面卖的糖人也是最好吃的,尤其是那只仙鹤,就像真的一样!”
她边比划起来,动作不太灵活,甚至连话也说不太清。沈誉却看得迷了眼,喃喃道:“是吗?那你以前经常吃?”
“没有…我一回也没吃过。”
云朵前一刻还亮着的眸子转瞬就暗下去,“那里的东西都好贵,我只是偶尔路过看看,实在馋了,就偷偷在外面买一个糖人,可是娘亲不许我多吃,说坏牙齿…小时候长了龋齿,可疼了…”
她说到最后捂住半张脸,鼻子也轻轻皱着,似乎牙齿还在疼。
男人觉得自己好像也病了,眼眶一阵发热。
他喉咙滚了滚,蓦地倾身吻住她撅起的嘴。
云朵娇哼一声。
即使病了也没敢讲他推开,只是往后分开一些距离,嘟囔道:“不要再亲了。”
沈誉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微眯着看着她问:“为何?”
一只手轻轻隔在他唇前。
云朵一双大眼睛眨了眨,里面黑色瞳仁四处转了一圈才终于看向他,嗫嚅道:“…已经被你亲肿了,娘亲要是问起,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沈誉抓住那只手,将葱白的指尖含进嘴里,舌尖轻抵,再用牙齿轻轻咬住,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人害羞起来,想抽回手又不敢的样子。
直到云朵快急哭了,男人才终于放过那两根濡湿的手指,再次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