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娇(73)
一阵风吹起,案前的纸张迭起,他伸手整理,却感觉在别处有人看着自己,遂转首看向窗台,便看到女人对自己莞尔一笑。
他看着,心情也变得舒朗起来,朝她勾了勾手。
楚长安这才推门进去,见他正在揉着眉心,便问道:“怎么了?这几日事情繁重吗?”
她有预料到男人前几日几乎一直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而费心安排,原本前朝因没有可担大任者已经十分棘手,加之他将事情堵到如今处理,自然是要更加忙碌。
她心疼,向他走近,伸手帮他捏了捏肩。
“还好,”他将自己的手抚上她的,握紧用力将人扯入了怀中,“去见过他了?”
她这才看清男人眼底的疲惫,心疼极了,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下颚,点了点头。
李弈朝被她的举动戳中了柔软,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怎么才半日未见,你变得这么…憔悴。”
男人闻言眯起了眸子:“憔悴?可能是因为昨晚吧…”
他还未说完,她便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小脸也逐渐红得发烫。
外面的门窗都没关,她可不想让那些下人听了去。
“你少说点荤话!”
他点了点头,她这才松开。
李弈朝看着她红晕还未散去的小脸,没忍住又捏了捏。
“说真的,你真的不需要向礎国借兵吗?”
这也许这是她唯一能帮到他的了,如果真的能帮上他,叫她拉下脸去和楚修说此事也没什么的。
“不用,我有安排。”
她鄙夷地看着他:“又是卖关子,你总要说出来我才能安心不是吗?”
而且她又不是一个不明世事的人,有些事情说不准还能帮他参谋一下。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小腹,笑道:“你现在要做的是…”
“别来这一套,”她拉开他的手,“他好着呢,现在说的是你。”
李弈朝对她的动作也不恼,眼底的笑意渐盛,片刻开口道:“我打算从潼国借兵。”
潼国她倒是听说过,她依稀记得澧国有派兵助其守住城池,当年还是她的父亲带兵前去支援。
照这样来说,确实向潼国借兵会好一些。
“那可有音信?”
男人看着她,稍稍严肃了些:“你看我同你说,你便又会想更多。”
“那你不同我说,我只怕是会更加担心。”
他无奈,只好答道:“今日取信,自然是没那么快。”
“那这段时间等得起吗?有几成把握他们会借兵?”
她说罢,李弈朝面色不再柔和:“便就是你想得多。”
她的小手还紧紧裹着他的,此时又晃了晃:“快说,我保证不再多问。”
“这段时间还扛得住,也只不过有五分把握。”
他照实说了,若是说得云淡风轻,想来也是很难让她相信。
楚长安就更是不懂了,这把握还不如向礎国借兵来得足,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看着男人的样子,她也不敢再问,只拉着他的手认真地道:“若有需要,你随时同我说,想来我父皇应是不会拒绝。”
李弈朝看着她真诚中又带着点天真,更是不想在她面前戳破这其中的难处,只又吻了吻她,笑着点头。
翌日上午,李元纬被推上了刑场,李元纬身为皇子不能当街斩首,李弈朝同她说过若当真是想要去看,她可以不用在远处,刑场自会为她安排。
她还是选择远远地看着,她是要替她的母亲,替崔府那些亡灵看着,看他高楼塌,看着他们大仇得报,但她并不想真切地看到这一幕,她怕自己会睡不着觉,因为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还是会逃避血腥。
何濡沫身怀六甲在刑场泣不成声,她被拦在外面,几次险些晕倒都还是不肯离开。
外面围着层层的侍卫,楚长安站在最外处,依旧可以看到高处刑场上站着的身穿囚衣的男人。
他应是在看向何濡沫的方向,目光是她没有见过的决绝与不舍。
大刀挥下的那一刻,楚长安极力地叫自己睁着眼睛,她要用尽所有去感受这种快感,要让自己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凝成那刀刃,斩断所有。
血水四溅时,何濡沫与芸妃的哭喊在场上逐渐弱去,她们晕倒在地,浓重的血腥味被风裹挟着顺着鼻息窜入脑中,她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那晚的崔府。
连生命的轮回都抹不掉的恨,时间只会更加无力。
又过了些时日,楚长安与唐又蓉在府中收拾花草,辞禄又是气喘吁吁地跑来,请她进宫去,说是李弈朝又因朝中的事恼怒,希望她能去安抚。
现在李弈朝身边的人都默认这个太子妃是他们的救星,除了她别人都没法替代这个位置。
楚长安听着便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想是与潼国的事情出了岔子。
果不其然,议事厅的人听说她来,如获大赦一般匆匆离开。
她第一次来议事厅,觉得那些大臣退下后这里变得空荡又冷清,李弈朝坐在高处,胸口因愠恼而起伏着,身旁空无一人,孤独笼罩着他。
见她来,他这才闭了闭眸子平复心境。
楚长安一步步踏上通向置身高处的男人,她停在他面前,担忧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扶额,说话时还是夹着叹息:“仝承绪要娶语嫣。”
楚长安听罢震惊:“这…语嫣知道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曾经与语嫣也有情谊在,但我却是没想到他竟…”
仝承绪大了语嫣两岁,他一直都以为他是将语嫣当做妹妹看待,未曾想过他会对语嫣有男女之情,并且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从未再见,他还惦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