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娇(93)
“算得倒是好,”他转眸对架子前的那几个人道,“把她放下来。”
那两人得令,将姚碧落手腕上与脚上的束缚打开,将人架了下来,姚碧落整个人绵软得像个任人摆弄的玩件。
他们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楚修又看向她:“说吧。”
楚长安看这情形快是要把握不住,转了转眸子:“一枚灰白的玉佩。”
她说完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人,而是紧紧盯着姚碧落,即使是势弱的那一方也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
过了一会儿,殿中沉寂无人说话,楚修看了一眼架着姚碧落的人。
“放血。”
楚长安听到这两个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自认说得话应是没有破绽,拖延时间也是足够的,也没有料到楚修会说这样的话。
那两人得令,将手上的匕首对准姚碧落枯细的手腕,用力地各划了一道。
她看见姚碧落只是皱了皱眉头,好像这种伤痛对她来说已经变得寻常,那血就像永远流不完一样从她的手腕处向地上滴答着。
“你做什么?!”楚长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嘶吼,去控诉。
对面的人还是轻描淡写地道:“你说得若是当真,我自会找人来为她止血。”
楚长安没有想到他阴险狡诈至此,淬了血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势要将他看穿一个窟窿出来。
浑身的颤抖叫她没有办法站稳,被人束缚着双臂跌坐在了地上。
身后唐又蓉撕心裂肺的哭喊好像在逐渐随她远去。
渐渐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紧紧缠住了她的过往,还要在这过往上烙上一个永不褪色的印记,标识着她的余生只能在愧疚与自责中度过。
她醒来时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掖庭之中过往的慌张与无措,又如同再经历过一般呈现出来,潮湿的环境和身下冰凉的席卷,还有小厮送饭时的呵声大喊。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还是小腹的抽痛感将她拉回了现实。
睁开眸子看见榻上的帷帐才发现这里是重华宫,唐又蓉蜷成了小小一团缩在榻边,不受控制的抽泣声隐约回荡着。
她晕过去前的画面历历在目,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立即下床。
“又蓉,碧落呢?!”
唐又蓉的眼睛已经肿到很难睁开,嘴唇还是颤抖着的。
“你晕过去后,他就命人将你我送了回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碧落怎么样。”
半晌,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近乎癫狂地摇着楚长安的手臂:“长安…碧落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好多…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那么那么多的血。”
楚长安原本已经遏制住的眼泪,又决堤一般袭来,她上身拥住了又蓉。
“又蓉…我会救她,我会救她,她不会有事的。”
这话她只能拿来安慰自己了。
一个人被割断了手筋脚筋,就算好起来又能怎样,留着一条命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余生,但她并不能因此放弃,就像当初她们没有放弃楚长安一样。
心底的疼痛掩盖了身体上的,这几日她一直都能感觉到腹中孩子的状况并不好,只是她完全顾不上这么多。
可能是听到了殿中的动静,有人敲门道:“公主殿下若是醒了,陛下有话让奴告诉您,您最好是说出些真东西,不然您身旁那位怕是也要遭殃。”
听他的话,楚长安便是能听出来姚碧落是凶多吉少,如若不然他们只会继续拿她来做筹码,现在他们绝口不提她,只能说明她成为了一枚弃子。
她都不敢再继续向下想下去。
门外忽然传来了唐禹成的声音,随后他推门闯入。
“长安,我们走。”
楚长安愣在了原处,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
唐又蓉先起身冲了上去:“阿兄!碧落姐呢?她在哪里?”
楚长安也站起了身。
这个答案她也想知道。
唐禹成深深地看了楚长安一眼,抿了抿唇:“我带你们去。”
楚长安闻言慌张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颤抖着开口:“去哪里?她…还在吗?”
唐禹成没回答她,反手牵上她的手带着她出了重华宫。
这一路没有任何阻碍,楚长安还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唐禹成忽然开口:“城中守卫一半都是我的人,另一半是太子的。”
太子?
楚长安不认识礎国的太子,她只记得之前的信中有提到过楚长安的同胞弟弟三岁便夭折了,那这个太子定然是与她没什么亲缘关系。
“谢谢你。”
这声道谢,楚长安酝酿了许久。
是以崔槐序的身份说得,作为崔槐序,她完全就是在承受着他对楚长安孤注一掷的爱情,其实只是谢谢怕是都不足够。
她欠的太多了。
“没什么好谢的,”他又垂下了眸子,“你…你的身孕几月了?”
楚长安呼吸一窒,顿了一下才道:“近四月了。”
“那你还回来?他怎么能放心?”
楚长安笑:“我没和他说。”
第九十八章没有撒谎
唐禹成也僵了一下,但已经到了他也没有机会再问下去。
楚长安下车,面前一片荒芜,小小的土堆上堆满了用席卷包起来的尸体,夜半的风吹过,带来了沉重的阴气。
她与唐又蓉驻足在了原地,从她下马车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结局,但她接受不了的是碧落生命的挽留她连尽心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唐又蓉是爬着着去找她的,楚长安却是僵在了原地,唇齿不受控制地绞合着,眼泪无声无息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