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娇(94)
寒风找准了身体上的缺口侵入骨髓,在身体里面掀起千层风浪。
这样也好…也算是解脱了吧。
“碧落姐!”唐又蓉对着一处放声痛哭。
楚长安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过去,冰凉席卷里面小小的身体已经僵硬苍白,她握起她的手发现冰凉刺骨,被挑断的手筋裸露在外,原本应该流动的血液变成了斑驳的血迹在身上各处。
是放血而死的。
崔槐序小的时候也随哥哥去过牢狱审讯,那里的犯人最惨也不过如此了,她实在想象不到姚碧落这几年究竟是受着怎样大的煎熬。
冰凉的又残缺了一根手指的小手让她想起了在掖庭中每一个寒冬,碧落总是会拿起她和又蓉的手试试温度,只要她的手比她们的手热一些,她总是会尽力将自己的温暖传给她们。
想到这里,她就自责无比,胡乱地将碧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呢喃着:“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啊?碧落…你为什么不能等一等我呢?为什么啊?当年那么苦都熬过来了,为什么?”
怎么都没有温度的小手让楚长安感到绝望。
痛哭一场,她像失了魂一般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松开。
唐禹成没忍心打扰她们,过了许久,楚长安逐渐平复了心情,没什么温度地道:“唐将军,你带又蓉走吧。”
她这话说完,两人皆是震惊地看着她。
“长安…我不能…”
“又蓉,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在,他只会多出更多拿捏我的筹码。”
她不想再失去唐又蓉了,她能一人担起的,不希望再拖下一个人。
“那你要如何?”
显然唐禹成意识到了楚长安的计划。
楚长安又轻轻摩挲着碧落僵硬的手指,启唇笑道:“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了结这一切,同归于尽是最好的办法。
不止为了唐又蓉,哪怕是为了李弈朝,楚修的死都将会是一个好结果。
这笔买卖,挺值的。
唐禹成慌张地蹲下,平视着她:“你疯了?你还怀着…”
“这又不是唐将军的孩子,将军有什么好着急的。”楚长安故意将话说得狠绝,她太怕自己会心软。
取舍之间,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会让人犹豫,但她已经来不及犹豫了。
这次是碧落,下一次就会是又蓉,再下一个就会是澧国。
她最是不能退缩。
唐禹成被她这话揶揄地不知再说些什么,但他心中清楚,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他无话可说。
唐又蓉不可思议地看着面色冷淡的楚长安:“长安…我也不能看着你做傻事啊,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去追寻自由吗?”
这样的自由,太沉重了,她怕自己还未曾走到半路便会被层层无形的枷锁捆绑,寸步难行。
楚长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唐禹成:“你若想帮我,这便是最好的帮法。”
唐禹成沉默了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她才如释重负。
他们将姚碧落葬在了后山,看着那块简陋的墓碑,她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这一生的亏欠何时才能还完,她也不知道,甚至有大半都是李弈朝替她还的,她真正弥补的亏欠似乎并没有多少。
这次,一并还了吧。
唐又蓉被带走,楚长安只身回了宫中,她在重华宫中还未待多久,下面的人就来找她。
“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楚长安没有任何震惊之色,但凡他们能这么顺利地出宫,且她也能毫无阻碍地回来就说明这件事有他的纵容。
意图自然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想要以此来警戒她。
这样看她回来的是对的。
楚长安将短刃藏在了袖口,捋了捋袖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您请吧?陛下已经在议事厅久等了。”
她随着那人走到了议事厅,厅中除了楚修还有些下人,她走进去直接开口:“看来这个东西对父皇来说很是重要。”
楚修笑:“你看你我父女原本不用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如今可看清了?”
“早便看清了。”
从楚长安留下来的那几封信中,从她在掖庭暗无天日的五年里,没有个细节,每一个角落都不断提醒着她,她一个人活着两个人的。
“只要父皇放过唐又蓉,我甚至都能告诉父皇一些更要紧的东西。”
楚修闻言来了兴趣:“哦?”
楚长安起身,站得笔直:“我再嫁到澧国,也改变不了我是礎国人的事实,告诉您多一些又如何,当然,如果能换得更好的东西,自然是要掩盖一下。”
“说,朕答允你。”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您希望更多的人知道?”
“你们都下去。”
待众人都下去,她才开口:“我并没有撒谎,那个信件以及它所在的地方我无一欺骗。”
“但他们没有找到。”
“父皇,我被关在掖庭八年,您是觉得您的守卫不利故意纵容我与外界勾连是吗?这么多年过去,我怎么可能知道它是否还在原处,我也不过是顺着记忆。”
楚长安的舅舅在她被关在掖庭的第一年就去世了,傅家大院也因此空了下来,这是昨晚她问唐禹成所得的信息,以至于傅氏药材后来被谁接管都不重要了。
“好,朕信你,你还要说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楚长安所说的另一个更让他好奇。
“澧国在两国交战的周围暗养了一批军队,我知道那里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