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来的相公(86)
他站在她身后,怔怔地望着她越抹越黑,越来越丑的脸,怔怔地,便伸出了手来,摸了摸她的脸。
他揉着她的眉毛,搓着她的嘴,拧了拧她的鼻子,又戳了戳她脸上的疤,一回头,便走到衣柜前面,拉开一个抽屉,从抽屉里头,扒拉出了一雌一雄,两块成双成对的鸳鸯。
他趴在桌上,拿刻刀,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在鸳鸯上刻着,一口气一口气吹着,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本来就布满血洞的双手,刻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老半天,当他终于把刻刀放回了抽屉里,他也不抬头,只是一甩手,“扑簌”一下便把玉佩丢到了她怀里。
她拿起怀里的玉佩,看着玉佩上歪歪斜斜的字样,眼眶里的泪水,滴滴答答便滑落下了脸颊。
他没有在上头刻她的名字,她的生辰八字,甚至没有在玉佩上,刻下关于她的一个字。
他只是在鸳鸯的两个翅膀上,刻下了两个最简单的字。
平安。
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往脸上涂抹这些东西,并不是要丢下他一个人走,恰恰是为了陪他回去。
不管她要走,还是要陪他回去,他都希望……她平安?
他难道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她脏,一点也不觉得她连累了她,一点也不想叫她去死?
倘若换了是她,她是决做不到像他这样的。
倘若她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她一定会叫他去死。
她就是这样无耻,下贱的女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偏要强加在别人头上。
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刚想把飞云丢到自己怀里的玉佩,挂到脖子里去,男人熟悉沙哑的嗓音,却飞快追到了凤飞耳边。
“要挂在衣服外面,才能灵验。”
哦,是这样么?
可他平日里明明最不信这种东西。
照着飞云的吩咐,将玉佩从衣服里拿了出来,刚将平安两个字翻到里头,一只小麦色,布满薄茧的手,却硬抓着她的手背,又将那两个字翻转了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从阴郁,闪到苍白,又从苍白,闪到犹豫,最后,当他终于抬起头来,他的脸上,赫然而现,便是一种极为不舍的留恋。
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脸,咬牙切齿,方才从唇缝里,逼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回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管,倘若有人要来抓你,你就把这块玉佩给他们看。”
好,她不管。
她望着他苍白、阴郁的脸,拼尽全力,点了点头。
她只管保着自己平安。
如果这便是他想要的。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给他惹麻烦,再也不会不听他的话了。
只除了一件事。
除非那皇帝老头要他去死。
如果他死了,再给她一千一万个平安,她也不稀罕。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她都可以忍。
忍吧,倘若他回去之后,还是太子,那他总有一天会娶别的女人为妻。
倘若那皇帝老头无论如何都要他继承皇位,那她总有一天,会失去他。
谁叫她做错了事。
一个女人,一生最不能做的错事,她偏偏做了。
于是她便再也没有资格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了。
她站在原地,越想越怕,全身发抖,虽然不想说,却到底没能忍住。
她一抬头,便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带着哭腔,抽抽搭搭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能娶我么?你娶了我之后,便不要再娶小了,成么?”
她全身震颤,既害怕,又迫不及待想听到他的回答,等了老半天,却没从他嘴里等出半个字。
她一下哭得更厉害,蹲下身子,扯下脖子里的玉佩,想也不想,便将玉佩扔了出去。
他不愿意娶她。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叫她平安?
她不稀罕!
倘若他将来娶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不能平安。
她一定会在那个女人的饭食里下毒,即便不下毒,她也会拿剪刀戳她,找机会把她踹到池子里去。
她会的,她一定会。
她便是如此恶毒,自私,不通情理,无理取闹。
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她配不上他。
倘若她爹还活着,她或许还可以靠她爹,硬逼他娶她,可她爹现在已经死了。
没有人能帮得了她,没有人能逼他娶她。
倘若他一生一世,都只是她府里的仆人,那该有多好。
不,甚至不需要是仆人。
哪怕他只是大街上的一个乞丐,她也不希望他是太子。
倘若他只是大街上的一名乞丐,那该有多好。
她宁愿陪着他一起要饭,也不愿意跟他回宫。
她怕,她真怕。
她蹲在地上,又哭又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不知何时也蹲下了身子,此时此刻,正抬着手,停留在她头顶正上方,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老半天,当他终于一咬牙,把掌心揉在了她的发心,他冰冷沙哑的声音,一时之间,竟变得春风、细雨般温柔。
“我不娶小。”
他揉着她的头发,指腹滑过她的脸颊,将她眼里的泪水,一滴滴擦了个干净。
“你要跟我,要跟我十三叔,都随你,要是十三叔欺负了你,你便来找我。”
他把她哭得湿漉漉的脸抬了起来,一弯腰,便将她丢在地上的玉佩捡了回来。
他将玉佩小心翼翼挂回她脖子上,一句:“别怕”,登时让她忘记了一切,把脑袋,发狠一样撞进了他怀里。
他不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