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后门的火锅店(115)
这一个上午,没有何麟在旁边耍宝,乔妘甚至有些不习惯,眼神不时往外面瞟。虽然知道何麟原本就该是在外面跑堂的,但听见乔琬和阿余被他逗得一阵阵笑不停,她心里的落差迟迟没能平衡。
......
她松松吐出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干脆走出去了。
“我冻了些梨在雪地里,阿姊要不要尝尝?”
乔琬说着,已经将木盆递过去了,半盆凉水,里面泡着几个黑色的果子——冻梨。
黑不溜秋圆滚滚地躺在里面,外面结了一层冰壳。
乔妘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瞪眼道:“这能吃么?看着像是烂了呢,阿琬,你可别吃坏肚子了。”说着,就要伸手拿走她手上那一个。
着急起来,脸上表情都更生动了。
乔琬忙道:“当然能吃了,你瞧阿岁啃得多高兴啊!”
何麟得了一只梨,已经在乔琬面前天上地下地跨过了,方才传出来的那几声笑便是为此缘故,此时也趁胜追击道:“可不是,阿妘姊姊可得尝尝,小娘子将这梨冻过之后更甜了,那个梨汁多得哟!”
乔妘抿起唇,垂眼。
乔琬又让她尝尝,到底伸手拿起了一个缓好的冻梨。
经过冻藏,又泡了凉水,冻梨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冰壳,稍文雅一些的吃法会用小匙敲碎冰壳,敲冰壳的过程不失为吃冻梨的一桩趣事。
着急些的,便直接上手了。
乔妘轻轻咬下去,冰甜清凉的触感在舌尖蔓延开来,汁水丰沛,争先恐后从咬开的小孔里溢出来,乔妘下意识将它们全部吸溜进自己口里,并不敢掉以轻心——吞咽得慢一些,又有新的溢出来。
乔妘适应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最合适的吮吸频率。
果然是很甜的,这梨子一定生前就非常甜,才会这么多汁。
完全化冻以后的梨肉是绵密的,变成了浆,是可以咀嚼的状态,当然也可以咬开表面那层皮之后直接对着口子嗦,就像在吸溜水果棒棒冰一样。
漫长的寒冬使得华北地区成为了个天然大冰箱,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吃上新鲜水果和菜蔬,但要将果蔬保存下来却不难。
冰糖葫芦和冻梨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作为曾经的南方人,乔琬其实是在二十四岁那年才知道冰糖葫芦断句的真相应该是“冰,糖葫芦”,而不是“冰糖,葫芦”的。
当时的第一想法便是,冰糖葫芦原来可以冰着吃!
并且,比起在南方卖的十几二十块钱一根,糖壳齁甜山楂又巨酸的不冰糖葫来说,冰过的糖葫芦简直仙品!
有段时间,乔琬被小县城里的那家老北京冰糖葫芦店放的背景音乐洗脑了。歌词里面说“都说冰糖葫芦很酸,酸中里面透点甜儿”。
有次她哼着歌,被歌词馋住了,抓心挠肺地想尝尝这酸中带甜的滋味,是否就像年少的暗恋一般可口。
披外套,穿鞋,下楼,骑走小电驴,一气呵成。
斥巨资十五元买回来糖葫芦,吃第一颗的时候还能因为许久没吃的新鲜而津津有味,第二颗便酸了,第三颗......甜是甜,酸是酸,却根本没有酸中透甜的滋味,这歌词骗人!
吃了不到一半,糖葫芦被重新裹上正宗老北京特产的外皮丢进了垃圾箱。
惨遭糖葫芦“诈骗”,从此乔琬对其可谓敬而远之,直至尝到酸甜冰凉的冰糖葫芦,才打开她新世界的大门。
从此开启了冻水果、冻甜食之路,拯救了不少腻得吃不下去的东西。
和冰糖葫芦比起来,冻梨的历史要更加久远。
最早记载有吃冻梨习惯的是是契丹人。
如《文昌杂录》中所道:“余奉使北辽,至松子岭......压沙梨,冰冻不可食......取冷水浸,良久,冰皆外结。已而敲去,梨已融释”,从冻何种梨、如何冻梨、到怎么吃冻梨,都明明白白地教给后人了。
在诸多冻水果之中,冻梨无疑是最有趣的。不管是反差极大的外表,还是口感和味道与鲜吃时候差别也是巨大。
冷冻之后,梨的香气变淡、滋味变浓,口感也从清脆变得绵密沙浆,与新鲜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姊妹”。
马上又是一年春,元月酒席多,少不得烹羊宰猪,大鱼大肉,席散后,吃个冻梨解腻,又能醒酒,再美不过了。
乔琬瞧着外头的雪,觉得不利用起来真是可惜了,故用模具冻了个冰缸出来,又将梨倒进去,一下子冻了半缸。
第66章 八生火锅
冬至大如年。
过冬至后,阳气渐长,阴气渐消,故冬至为万物复苏之始。
今年的冬至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晴天,阿余早起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念叨了一句:“冬至天气晴,来年百果生。”
在闻见厨房里传来的香气后,喜笑颜开地跑了进去:“小娘子在煮什么?”
乔琬在卤牛腱子,两块极大的圆滚滚的牛腱子在卤汤里美得冒泡,浓香四溢。
旧俗入冬至,人们一般会召集亲朋,打伙坐下,喝酒说笑,谓之“消寒会”。
士大夫则更雅聚,冬至之后,每逢“九”日,聚友九人,取九九消寒之义,毡帘毯地,燃碳于室内,温暖如春,使书童温酒,酒香四溢,众宾客于窗前赏雪对酌。
饮酒时,必以“九”或与“九”相关之物行酒令。或各执笔墨作画,或山水、或花草、或鸟虫,最后则以九盘九碗便席为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