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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后门的火锅店(40)

作者: 岑清宴 阅读记录

无论是高门淑女,还是市井娘子...阿婉,我们都知道,今日你能重新站在我面前,一定是耗费了常人之所不能的功夫,我怎会不知趣怪你抛头露面、市侩精明?

蔷薇露虽好,却也不是人人爱饮之,爱者焉能替众人笑话农家酒浑?”

这怕是乔琬认识他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串话了。

见乔琬久久不言,他将声音放得更柔了:“阿婉,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若只是担心有人因你攻讦我,实在不必,今上是位仁爱之君,公私分明,我....”

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从方才不欢而散起就强忍着没落下的泪,终于涌了出来。乔琬仓促别过头去。

“闭嘴!”

很轻地冒出了句,却是凶巴巴的语气,她只觉得自己别扭极了。

见她在哭,徐璟慌了神,手忙脚乱想替她擦拭,却怕冒犯了对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乔琬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手背胡乱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酒坛子,最终问道:“好喝么?”

“嗯?”

话题转变得太快,徐璟懵了下,后反应过来,“还未尝...”

懵懵的倒有些以前的可爱。

“所以,”乔琬指了指他衣摆上的土,“走得那样急,脸色那样冷,就为爬墙挖这坛酒??”

方才还伤心着,这下又几乎要笑出声来:“徐司业,该说你雷声大雨点小好,还是出其不意呢?”

徐璟也笑起来,桃花眼弯起,神色中多了分温情:“是被气得不轻。可瞧见乔府里头那枝出墙杏,原亭亭玉立,这些日子虽被风雨浇灌得没了朵儿,却又冒出不少嫩芽来,就想起你——昔年撺我埋下的那坛酒。”

“五娘,你尽可将我当作兄长。从前、今后,我与承平是一样将你当作亲妹妹心疼的。”

承平是乔家阿兄的表字。

乔琬站定许久,最终还是妥协无奈,“人前,还是如往日般分明些好。”

只要人不躲着自己,徐璟哪有不肯的,只道:“随你心意即可。”

乔琬将他请进院子,引他在当日与阿余说好的那处摆了桌椅的塘边坐下。

徐璟又问:“这些年我一直托人关照着嫦阿姊她们,也一直在寻你,却总无音讯是为何?”

乔琬浅声道:“贵妃娘娘赐名,我如今是这个琬。”

她手指蘸水,在石桌上写下一个“琬”。

徐璟道了声“难怪”,而后又是久久无言。

“既都挖了出来,咱们今日便喝了它去!”

乔琬指那酒坛。

“好。”

下酒菜不愁,厨房里晾着些盐水煮的毛豆花生,还有腌小鱼、炸鱼酥,是这些时日天热,她食欲不振,做来下粥吃的,这会全取了来。

又拿了一副房东留下来的旧酒器,烫洗过。等她安安稳稳坐下来时,徐璟已将酒倒好。

第24章 梅雨季节

夏初正是毛豆盛市的季节,此时的毛豆脆嫩鲜香,煮出来翠绿鲜糯得很。

豆荚浸饱了盐水,带着点八角花椒的卤水香,主要还是盐味,咸咸的汁水衬得豆子本身更甜。不必手剥皮,上下唇一抿,豆子就自动从煮得耙软的豆荚中骨碌碌滚出来了,爽口甘甜。

花生则是粉糯糯的,连吃上几个,舌头都变成咸味的了。

这时候赶紧喝一杯酒漱漱口,恢复了味觉,再去夹酥炸小鱼。

小鱼是河里捞上来的,非是鱼苗,是这种鱼最多只能长这么大,身上没二两肉,当朝人民都是炸来吃,或是腌成鱼酢。

乔琬喜欢加剁椒去腌,等上几个月起坛,糟香满室,就可以吃了。

炸着则更方便,乔琬和阿余两个人当天就能对着白粥小菜吃完一竹筐的炸酥鱼,第二日没了再炸。蘸椒盐,或是直接空口吃都成,嚼起来嘎嘣脆,酥香得很。

油够、火够,像这样炸出来的小鱼连骨头缝都是酥脆掉渣的。

徐璟夹起一根炸小鱼,送入口,慢慢咀嚼,而后笑道:“阿琬...”

“小、小娘子,徐司业?!”

阿余起夜上茅房,睡眼惺忪间听见外面庭院中有动静,以为是进了贼,正担心出来看一眼,发现早该回去了的徐司业去而复返,还和小娘子握手言和,坐在树下吃酒聊天?!

阿余揉了揉眼睛,“真是你们啊!”

“咳咳...!”

徐璟仿佛偷吃被抓包,尴尬得被酒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

冒菜推出后,甚至比火锅还更要受监生们欢迎。

毕竟吃一顿火锅总是兴师动众的,要一大群人成群结伴才热闹。

边喝冰饮子,边伸长筷子在锅里七上八下烫着毛肚和羊肉,高谈阔论吹水聊天,八卦哪位博士又罚了谁,若是着被罚的倒霉蛋就在其中,少不得要被取笑。

眼神则时刻注意着锅里的食物,可能前脚还没熟透,手慢一会就进了他人碗里,只能扼腕叹息。

故,吃火锅非常需要食客们一心多用,费时又费神。

但冒菜不一样。

乔小娘子帮你煮好,一锅同时煮好几份,一刻钟就能吃上,还能外带走,次日早些让人来还食盒就是了。

既方便省事,味道也一点没差!

乔琬就喜欢他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想到后世流行的网红吃法“冒烤鸭”、“冒酥肉”之流,纷纷端了上来。

这会子也有烤鸭,做法和后世不大一样,流行在灰火中焖烤熟,称为“燠”。

不只是鸭,还流行燠肉、燠羊。

乔琬也吃过外面小摊上卖的炙野鸭,最终结合了一下后世常吃的果木碳烤鸭的做法,改良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