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后门的火锅店(47)
“那可真就进气少出气多了。”乔琬幽幽道,脸上却瞧不出来半点除幸灾乐祸之外的神色。
这小娘子,怎的又和昨日所见不同了?
撇下神色复杂的鹰钩鼻,二人自顾走了。
从府衙回来后直至晚间,阿余仍有些郁闷。
乔琬看她一眼,暂且不理,先去开门,外头有人敲门。
“你是...”
乔琬打量眼前的圆脸白面小厮,脸熟,却记不起来是谁身边的了。
“五娘子不记得我啦!”阿昌笑嘻嘻地,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阿余这会子敏感得很,听到男子的声音一下挤了过来,眼神戒备:“谁?”
“我是阿昌啊!”阿昌挠挠头,看向乔琬,“五娘子,我家爷托我给您送东西。”
“你是阿昌?”乔琬也笑了,徐璟的人啊,“多年不见,阿昌还是这般喜庆。”
喜庆指长相,圆圆脸圆圆脑袋,圆圆眼睛圆圆嘴,恐怕阿昌还是狠下心减了些才变大样,小时候则比现在更圆,否则乔琬也不会完全认不出来。
乔琬当初戏称他“阿圆”,配上清冷板正的徐璟简直是奇景。
她奇道:“甚么东西劳动你大半夜送来?”
阿昌指一指路口:“也不是,爷方下值呢。”
乔琬“哦”了声,还奇怪他怎不亲自过来。
阿昌掏出匣子:“请五娘子一观。”
乔琬接过,打开,一柄通体寒光的短刀静静卧在里头,刀柄上镶嵌各色异石,摸上去却温润不硌手,一看便价值不菲,她也知是为了什么,倒是难得称心,又真心感激他。
乔琬谢过,又道:“徐司业可在车上?”
阿昌犹豫了一会,只是她恰巧低头去收那刀没瞧见,很快点头:“在。”
“那你等会。”
乔琬回到里间去,将那开得正好的茉莉剪下来一支。
这正是当日徐璟送的那盆,开了许多,她移栽了些回家里。
将刀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茉莉放进去,递还给阿昌:“你再将这给他。”
阿昌应声告辞,回到马车旁,徐璟已敲打完那群地痞。大哥因养伤不在,耷拉眉为首,几人纷纷讨饶知错。
拿到茉莉,徐璟一头雾水地端详了许久,乔琬也没有叫阿昌带话回来,他最终也没琢磨出来什么意思,只好回去后郑重其事地将其放在了枕边。
醉折一枝簪鬓睡,晓来印却枕痕香。
伴着幽香,一夜好眠。
次日早,失眠了一夜的阿余顶着两个青黑大眼圈,唬了乔琬一跳:“没睡好?”
阿余却是想通了件事:“小娘子我要学武。”
第28章 栗子糕
短短几个月接连经历赵若炳和陈生两件事,阿余在辗转反侧一整晚后终于发觉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若自己拳头硬了,就不会有人敢来骚扰她们了。
乔琬点头:“可以啊。”
孩子找着了自个的兴趣,挺好的。
作为鼓励型家长,乔琬二话不说就带她到附近的武馆拜师,交了束脩。
阿余拜师的这位拳师姓方,资历很老,四十来岁,方脸阔肩。
爱笑,笑声极浑厚,一听就是练家子。
他人也很有意思。
不是那种诙谐风趣油嘴滑舌的有意思,而是一本正经的有意思。还同乔琬打商量,束脩不收她们金银,而是请他吃两顿锅子就行。
乔琬笑道:“两顿如何能够?方师父什么时候想吃,尽管来就是。”
说定之后,方拳师又试阿余的身手,一招就把她给撂倒了,还叹道:“其实若要学,该早几年开始的,十岁之后的人骨头都硬了,不好学。”
阿余尴尬地爬起来。
她自认为力气是不比那些男子差的,没想到师父一招就让她认清了现实。
乔琬赶紧安慰地拍拍阿余的后背,轻咳一声,委婉道:“有心不怕晚嘛。”
阿余又腼腆一笑。
方拳师咂摸了一下她这话,倒很认同:“小娘子说的也对,这孩子手脚长得跟猴样,学什么都快。”要不是看天赋还行,他也不能够一大把年纪收个女娃娃做徒弟。
这往后练功的日子,需比原先早起一个多时辰就过来扎马步、练基本功,往往一练就是一个上午。
次日卯时不到,阿余精神抖擞地换上了昨日新买的束口窄袖胡服,将头发全都梳了上去,丱得紧紧的。
因着是“开学”第一天,自觉身为家长的乔琬也早早爬了起来,将人送至巷子口,嘱咐了一番认真学习,又鼓励道相信她一定能学有所成云云。
阿余得了乔琬的鼓励后,信心百倍地去了。
乔琬目送她直至看不见人影了才操心地打着哈欠回家,又趴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就睡到近午时,醒来后神清气爽。
持续一整月多的雨终于给了人们喘口气的机会,暂时性地放晴了。
雨过初晴,天气较之前一直下雨时候反而更凉爽了些。
远处山峦逐渐由雾蒙中显露出来,眼前的汴京夏景愈加明朗。
小院中亦是生机明媚。
被雨水浇灌了多日的池塘内盛得满满当当,水位几乎涨到与地面平齐。睡莲被绵针似的细雨冲刷过,反倒开得更清爽了。躺在水面上就像艘艘小舟,不时飞来蜻蛉和蛱蝶靠在上头。
温度一降下来,给身体上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轻盈了许多。
前几日发生那事耗费了些精力,这梅雨又着实讨厌,两日来乔琬每天早早就打烊了,连夜宵都没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