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后门的火锅店(50)
她客客气气地谢过,道日后常来往,又回了一礼。
夜幕来临,乔琬关了店门,将店门上的旗子拔了下来,这就表示今日打烊了。
而后带着阿年阿余出门看花灯。
阿余得穿新衣裳,高兴得不得了,已经叽叽喳喳半个时辰了,阿年虽嘴上不说,表情也是高兴的。
“新衣裳真好看!”阿余又道了一遍,抬起袖子对着光去看衣裳上的银丝线,闪闪发亮。
前两日带她们去成衣店的时候,听那掌柜娘子说这是江南最新流行的样式,裙裾层层叠叠,上身如轻纱飘逸,行走间似云浮动,在光亮处,上头的银丝又如流水倾泄。
乔琬自个都没忍住买了一套,淡鹅黄的抹胸,长褙子较之颜色更深一些,衣缘则是绣了些与破裙同色的素色兰花。
一点点而已,就让这衣裳比寻常印染的贵了一倍不止。
这样的衣裳,穿着干活、日常进进出出指定是不行的,恐怕没几个时辰就磨得起毛,也节日出行游玩的时候能拉出来撑撑场面了。
但三人还是很高兴。
尤其是看出阿年的犹犹豫豫,觉得太贵,不好意思时,她大力拍了拍对方的肩,宽慰道:“钱挣了若不花,那便是死物。况且咱们如今一日所挣不少,再一人买一套也绰绰有余!”
成衣铺娘子刚与她讨完价,迷糊了:这小娘子究竟是大方还是抠搜?
阿余已经养成了和她一样的觉悟,跟着附和:“大不了,明日我多卖些奶茶挣回来。”
阿年这才没那么纠结了,高高兴兴地选了件蓝的。
阿余则是一早看中了粉色的一套。
三人五颜六色地穿上身,往那儿一站,倒很有些花团锦簇的味道。
今日又再认真捯饬了一番,簪了绢花、带了耳坠子、擦了口脂——据小娘子说这些都是內造呢,虽只是给宫女们用的,比不上娘娘公主们的精致,但也比外头摊上卖的好多了!
乔琬还给她们画了宫里如今流行的花钿样式,阿余和阿年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任她动作,不敢惊了作画的手。
画完后,二人连连惊叹。
“今日我要带着这妆睡!”阿余喜滋滋的。
月上中天,街道两侧挂着的素色灯笼慢慢开始点亮,由内城逐渐向外城扩散。灯市的主干道上隔几步便可见又一座花灯树,或大或小,由几十上百盏小花灯堆成塔状、柱状、或是更高难度的各种动物、牛郎织女等形状。
将一方天幕照亮,璀璨夺目,堪比白昼。
街上人流如织,放眼望去女子为多数,但也见不少青年郎君守在树下等心上人,或是一家几口相携出游的。
既是乞巧节,街边最多的还是针线摊子、彩缕丝线、胭脂水粉...也有趁着节日氛围的,等着在今夜狠狠蹭一波热度。
卖花糕的,做了应景的模具,白日准备好的不一会便脱销了,只好加紧现做,店门口排起长龙。
卖酒的,将往日不好卖的酒那些换上“鹊桥仙”、“金风玉露”的名儿,再抬高几文价格,也很受欢迎,没一人尝出不对来。
泥人摊前做不完的牛郎织女,还不断有小童捏着几文钱在后头排队,喊着要“牛郎织女”,恐怕这位泥人摊贩未来一个月都不想捏这一对了。
再看他身旁的藤编摊主也好不到哪去,草帽、背篓也不做了,直接被孩子们包围。
路岐人里,甭管是唱戏的、皮影的,统统将今夜的剧目换成牛郎织女,甚至乔琬还看见原本日日在此卖兔子的那位郎君改卖喜鹊了。
简直是一场盛大的“同人线下活动”。
乔琬笑道:“看上什么、喜欢什么、缺什么,尽管买就是,不必忍着。你们可是有月钱的,今日花超了下月还能再领。我就不行了,我发月钱,得省着点。”
二人早看花了眼,心都飞到旁边的首饰摊上去了。
听到这话齐齐“嗯”了声,头点得像擂鼓。
听了后半句,阿余又不好意思起来,问:“小娘子想要什么,我给小娘子买。”
阿年也反应过来自己该表示一番,但又不能抢着阿余的话,于是换了个字眼:“小娘子想吃什么,我也给小娘子买。”
“噗嗤,”乔琬忙道,“只管你们就是了。”
阿余坚持追问,一定要她说出一件,不然不依:“平日都是小娘子为我们添置东西,今日也该换换。”
乔琬微微笑了,习惯性地去捏她头上发髻,忘了她今日换了发式,没捏着,没得到满足的手转而伸向了阿年的脑袋:“我想将咱们铺子给买下来。”
阿余果断放弃:“小娘子还是自个买吧。”这志向太远大,她把自己再卖了也实现不了啊。
剩下阿年愣愣的:“那小娘子想吃什么?”
乔琬放眼望去,颇为嫌弃:“都没有我们自家做的好。”
阿余颇为认同。
“快看啊,快看河里好多花灯!”
“河边放水灯了,小娘子!咱们也去!”
乔琬抬眼看去。
明灯三千,漂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流光溢彩,光影炫目,与繁星皓月一同倒映在水面上,照彻汴河。
水下似乎又有另一处世界,与人间一样的灯火辉煌、彩楼笙歌,不知哪一处才是真实。
她们也跟着人群到附近摊子上各买了一盏莲花灯,在汴河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