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202)
“本县存有明州州学生员裴聪尸一副。尸身长六尺八,重一百一十四斤。五官完好,口唇眼皮均闭,皮肤无污痕。尸身后脑勺有一圆形伤口,直径约三寸,脑皮碎裂,有血浆及少量白粉末附着,系致命伤口所在。尸身膝盖处亦有红色伤痕,似为重物击打。余身无伤处。”
雷捕头念完,霖铃问苟县令:“苟知县,您听清楚了么?”
苟县令有点不耐烦,但又不好当着石棠马羌的面表现出来,只能装出一副耐心的样子说道:“本县已听清楚了,那又如何呢?”
霖铃微微一笑说:“苟县令,上次你的判决中说子骏和裴聪二人因画画名次优劣争执吵架。子骏一时激愤将裴聪杀害,自己也因体力不济于现场晕倒。是不是?”
苟县令和严主簿互相看一眼。苟县令道:“你有什么证据便直接说,不必试探本县。”
“好,”霖铃爽快地说:“这证据一我上次已经说过了,就是子骏不可能和裴聪争吵几句便杀害他,这与常理不同。就算是个脾气极躁的人,若非争吵到极致都不会起杀心,更何况是子骏这样的读书人。”
苟县令长舒一口气。他还以为霖铃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原来只是车轱辘话来回说。
他自觉底气挺足,挺直了腰板道:“本县上次不是与你说过了么,脾气的事很难定论。本县也不相信马衙内这般的青年才俊会杀人,但是如今有这么多证人证明衙内与裴聪不和,两人在夜间争论不休,马衙内一时激愤杀人也是有可能的。本县也是奔着秉公办理的法则,只为还死者一个公道。”
霖铃看他这副假仁假义的样子就恶心。她顺着他话头说:“既然你提到证人,好啊,我就问问证人。”
她转向宋德问道:“宋德,你上次说听见裴聪房中传来惊叫,就出门找他,并且看见子骏走进他的房间,是不是这样?”
宋德当着这么多大人物的面回答有些紧张,但还是说道:“是啊。”
“那我问你,”霖铃说:“从你看到子骏进屋到后来你踢门而入,看见死去的裴聪和晕倒的子骏这一段时间里,你还有没有听见裴聪屋里有什么大的声响?”
宋德愣了一下。他努力回想一阵,犹豫道:“没...没有啊。”
“你们呢?”霖铃又问剩下的几个州学生员。大家面面相觑,都说没有听见。
“好了,”霖铃道:“既然子骏进裴聪屋子后,谁也没听见裴聪屋里有什么声响。那你们凭什么说两人在争吵呢?”
苟县令一下子呆住了。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后面围观的吃瓜群众一听,纷纷议论起来,王燮等更是振臂高呼“有理”!
霖铃不给苟县令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第二个证据,你在供状上说,子骏一时激愤杀死了裴聪,但至今杀人的凶器还没找到。”
苟县令立刻打断道:“凶器有啊,马衙内被发现时手中握有一方砚台,那便是凶器。”
霖铃微微一笑道:”如果是用砚台杀人,那为何裴聪的尸体上干干净净,连一滴墨痕也没有?”
苟县令又一次语塞。石棠听了频频点头,马羌也激动万分,对苟县令喝道:“苟知县,请你解释一下这些疑点。”
“这个....”苟县令顿时舌头打结,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霖铃也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她抢先道:“所以以我推断,当日行凶的必定另有其人,他杀人后又把子骏打晕,然后把砚台塞到他手中,装出子骏杀人的假象,好为自己逃脱罪名。”
苟县令惊慌失措地连连朝严主簿的方向看。严主簿给他一个会意的眼神,苟县令得到暗示,又对霖铃说:“李教习,你说了半天,这些也不过是你的推断。你说当日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可是你如何解释马衙内和裴聪被发现时,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呢?”
霖铃脸色一变,这个问题她确实无法回答。
过了一会她说:“也许那个人比较奸猾,将子骏打晕后悄悄溜走也不无可能。”
宋德这时也醒悟过来了,立即大声说:“不可能的!我亲眼见到马子骏走进裴聪的屋子,之后门便关上反锁了,压根没有别人从里面出来过,在下愿意起誓我说得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宁愿受罚。”
霖铃一时想不出驳倒他的办法,只能嘴硬说:“许是天黑你眼神不好呢。”
宋德道:“小生视力一向很好,射箭也是回回斋中第一。那日夜晚虽然月光不济,但如真有这么大个人跑出来,小生定会发现的。”
霖铃只好吃瘪,呆呆地站在堂上说不出话。
苟县令感觉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面带微笑对霖铃说:“李教习,虽然你也提出了些疑点,但关键一处却是铁证如山。如若你无法证实当日为何马公子与裴聪会被反锁在室内,本县便要翻案也无能为力。”
霖铃像一只蔫掉的大南瓜,闷闷说道:“知道了,容我再想想。”
苟县令也不想她再到处蹦跶,便劝说道:“不如还是等仵作到来再行验尸后,再做理会。”
霖铃无话可说,只能朝上供拱手。她又偷偷朝马羌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满脸失望之色,心里也不好受。
苟县令见霖铃也没什么话说了,就顺势宣布道:“今日便到此,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