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327)
祝山长顿了顿,继续说道:“转眼到了他十八岁那年,又正值大比。我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让他去应举。
凭我和孝仁对此生的观察,他的天赋之强,求学之刻苦,在同年龄学生中都是难得一见的。如果机缘得宜,将来甚至荣登三甲也未可知。
在送他去应举前,我和孝仁又把他叫到跟前,仔细叮嘱一番应举时应当注意的事项,让他好好发挥,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孔宜也跪下对我和孝仁道,若是他将来能考中,必然不会忘记我和孝仁为他所做的一切。
那日他走后,我便和孝仁各回屋子,准备等待孔宜的好消息。”
第175章 冤假错案
祝山长接着说道:“谁知到了应举的第三日,那天晌午,忽然有个衙门里的公人找上门来,要我和孝仁去贡院。
我心里有些紧张,当即问那个公人为何要我们急匆匆地过去。那公人却说,他只是奉了当时的顾知县之命,对具体的事情并不知晓。
我和孝仁只好马不停蹄地赶到贡院。我刚一进去,就看见孔宜跪在地上,顾知县在他面前走来走去,面现焦虑之色。而一旁的太师椅上还坐着另一位脸色铁青的官员。
孔宜一看见我和孝仁来了,立刻哭起来。我心中慌乱,忙问顾知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知县一见我就说:‘鹤翁,你教的好学生,竟然在州试中公然舞弊,被我和存之当场抓获!’存之就是另外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考试官,姓莫,是隔壁县的县令。
我当时大惊失色,立刻对顾知县说:‘此生平日里一向行为端正,尊师爱友,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会不会搞错了。’
那顾知县不说话,莫知县这时站起来,递给我一张纸,板着脸说:‘请祝山长过目。’
我一看,那是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从上面的字迹来看,正是从《论语》上撕下来的。
莫知县冷声说道:‘我亲眼看到孔宜把这张纸扔到脚下,作弊行为证据确凿,难道我亲眼看到的还会有错?’
我当时心里也慌得一塌糊涂,立刻转身问孔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宜那一刻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学生方才正在答题,忽然桌上抛过来一团纸。学生见这纸来历不明,便把纸扔到地上,绝不曾偷看这团纸里面的内容一眼,求两位上官和先生明鉴!’
那莫知县冷笑一声说道:‘你说桌上抛过来一团纸,可曾见到是谁抛的?’
孔宜慌张说:‘学生忙着答题,实在没有关注周围人在做什么。’
莫知县双睛一瞪,骂道:‘一派胡说!别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嫁祸给你?分明是你自己行为不端,妄图徇私舞弊以求得解!如今事发了,又企图嫁祸给别人,实在是不知廉耻!’
孔宜被他骂得除了哭和磕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莫知县转头问我:‘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我这时已经是六神无主。莫知县又问我:‘平时是谁在教导这个生员?’
我心下一愣,暂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孝仁在我旁边说:‘是在下。’
那莫知县朝孝仁看看,冷笑着说道:‘那阁下表个态,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学生?’
当时我看着孝仁,只见他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孔宜见了,跪过来抱着孝仁的大腿,一个劲地哭着喊冤,说他没有舞弊。
孝仁沉吟片刻,对莫知县行礼说道:‘既是我的学生犯了错,那便请莫知县按照大宋律令处理。’
我听了之后,心中亦是慌乱片刻。依我朝的律令,如果哪个生员被确定在科考中徇私舞弊,不仅功名剥落,终生都不会被允许再入考场’。
霖铃听得心都揪起来。孔宜因为作弊被取消科考资格,这也意味着他这些年来寒窗苦读的付出,在这一刻统统化零。这对孔宜这样的寒门子弟来说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她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祝山长深叹一口气说道:“后来…还有什么后来?孔宜一听见莫知县要取消他的科考资格,且孝仁和我都支持,当即哭得昏天黑地,不断向孝仁砰砰磕头,哭诉他是无辜的。
孝仁刚开始也是沉默不语,后来可能孔宜不断呼唤先生,他忽然怒了起来,一脚踢翻孔宜骂道:‘你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竟还有脸叫我先生!以后不要再这样叫我,我没有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学生!’
他这一番话下去,孔宜立刻受不了了,整个人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对着孝仁捣蒜般叩头,叩得额头上全是血。
他哭求了一会,见孝仁不理他,又转过头来向我磕头哀求。”
祝山长叹气道:“平心而论,我看到他这样子也颇不忍心,但是他做出这样的事,又被知县当场抓到,我若是为他求情,顾知县又会如何看我?将来我若是问他讨要朝廷经费,又如何再开的了口?唉,唉。
有鉴于此,我也只能忍着心中的不舍对孔宜说道,他犯下如此大错,书院也不能再收留他。我令他即日起搬出书院,自寻生计。”
霖铃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对祝山长说道:“他一个孤儿无权无势的,你让他去何处寻生计?”
祝山长道:“这我也知道,但顾知县和莫知县盯着我,我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