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341)
韩玉脸上垂着眼泪,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哥哥韩夕不断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弟弟。
韩玉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这次我去汴京若是中了,便接哥哥和母亲去汴京住。”
这是一句安慰性质的话,韩夕和韩母也知道的。
宦海生涯哪有这么简单,就算考中了也不可能有财力立刻就安顿下来,更别说接家人一起去住了。
韩母流着眼泪道:“二郎,你不用挂念我和大郎,我们两个相互照应,总还能把日子过下去。你到汴京后一个人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休息,别与他人合气,凡事忍让着些,知道么。”
韩玉一一答应。韩夕也嘱咐说:“这次你去汴京,多和子骏他们走动走动。大家一个书院出来的,彼此好相互照应。”
韩玉全都答应下来,一面答应一面又哭了。
他跪下来向韩夕和母亲话别,韩夕把他扶起来,含着眼泪说道:“二哥儿,你只管放心去应考,娘这里有我照看着。你若是在那边钱不够用了,千万写信回来告诉我。”
韩玉哭着点头。娘三个又依依不舍地说了一会话,然后挥手道别。
霖铃见韩玉就要上船,赶紧走过去叫他:“少昆!”
韩玉回头看见霖铃,惊喜地脱口而出:“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霖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既高兴还有点小小的羞愧。她对韩玉说:“我打算去京城找子骏。”
韩玉惊喜道:“那太好了,先生就坐我的船去吧。”
霖铃也正有此意。从明州到汴京有一大段路程,如果有个认识的人一起上路也好相互照应。
两人一起走到船上捡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船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客人,大部分是去汴京行商的买卖人,但也有一两个也是去京城赶考的士子。
韩玉霖铃很快与他们混熟了,几个人一路上聊天说话,时间便不知不觉地溜走。
不久后船到了应天府,船夫放乘客们上岸采办一些干粮。霖铃也随韩玉一起去岸上。
应天府离开封的距离已经不远,风土景物也和江南的情形略有不同。
这里的人普遍身材较为高大,嗓门也大,市集上各种吆喝声震耳欲聋,而且带着北方的口音,霖铃听起来倒是有几分亲切。
他们在市集上买了些干粮之类的物品,拿到船上分着吃。不一会船解缆开行,霖铃边吃边问韩玉:“少昆,你到京城后去哪里落脚?”
韩玉说:“我与佟云商量过了。他们一家在大相国寺附近的一个土地庙里落脚,我准备去找他们,胡乱找间僧房住。先生你呢?”
霖铃道:“何先生给了我一封书信,让我去他一个相识家里住。我先去问问,如若不行再找地方。”
韩玉点头,又道:“我还以为先生会和子骏一起住。”
霖铃听到子骏的名字,心里浮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忍不住问他:“子骏现在如何了?”
韩玉道:“我最近也没见过他。听说他已经定了亲,现在暂住在他京城岳父大人的家里等候备考。”
霖铃听到这一句,脑子里“轰”的一声,愣愣地看着韩玉说不出话。
韩玉见她表情不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霖铃曾经在公堂上亲口承认对子骏有爱慕之情,现在听说子骏定了亲,她自然不会高兴。
韩玉连忙说:“先生,我也是听说,不一定是真的。”
霖铃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是真有假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子骏不娶石娇,将来他也会娶别的高门贵女,反正自己和他肯定是没戏的。
只怪自己当初没能控制好自己,一不留神说了真话。这样一来,子骏以后恐怕也不想见自己了。
唉。
霖铃看着舱外倏忽而过的青山碧水,心中只有伤感。
**
接下来几天,霖铃很少出船舱,一直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她一直留心观察韩玉。相比从前,韩玉现在人也变得沉稳许多,经常捧着书籍在船舱里看书,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霖铃心里感叹,韩玉相比从前确实成熟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任性妄为,经常口出狂言的少年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船家忽然到舱中对众人说:“前面船路过不去了,各位请这里下船,步行去卧牛城吧。”
卧牛城就是汴京的别称。大家听了纷纷掀起船帘往前面看。
原来汴京有几条水路,通往东南一带的是主河汴河。这条水路在北宋的漕运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东南一带的粮食,物产等都靠这条河运过来。
这个季节又正好是江淮粟米北上的季节。河面上乌泱泱的全部是运粮的船,挤得河面水泄不通。
前面检查放行的速度又慢,官差只好命令后面的客船先把人放下来,以减少河面交通拥堵的情况。
霖铃也没有办法,只好随韩玉等人下船,沿着人流往汴京的方向走。
好在这一船人十有八九都是去汴京的,霖铃他们也不用找人问路,只要随大流往前走就行了。
走了大约半天,霖铃就看见前面有一座灰白色城楼,城楼下面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座城楼就是汴京外城墙最南面的一道城门——南薰门。在那个年代,汴京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就像是北京在现代人心中的地位一般,是一种朝圣之地的感觉,而这段巍峨的城墙则如巨龙一般守护着这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默默地衬托着他至高无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