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春色(159)
温长玄抿了抿唇:“母亲眼下也不要这样生气,横竖她也有离开了,将来还有什么话可说呢?那茶盏碎片在我手上,不要说梁时,就是梁老爷,也不敢为她强出头,说什么,何况在内宅里的事儿,我拿她当妹妹,才肯多与她说两句话,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若再有什么,也是她自己多思多想多心了,同我和桃蹊,有什么相干呢?”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名声未免太难听,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仔细你一顿好打是跑不了的。”赵夫人拧着眉叹气,“如今也算是把梁家彻底给得罪了,你叫你父亲往后怎么做湖州的生意?”
温桃蹊脑子转得快,眼珠一滚:“如何就是我们彻底将他们得罪?如何就不能是他们姑娘不自重,将我们一大家人给得罪了呢?”
她抬起头来望过去:“内宅的事情是扯皮的,二哥只是拿她做妹妹,她却要说二哥与她心意相通,通在哪里?二哥是与她私相授受了,还是私定终生了?可她在二哥的茶里下药,这是铁打的事实吧?梁家凭什么与我们红了脸呢?走到哪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
她犹豫了下,见赵夫人没有要开口骂人的意思,才敢继续说下去:“若梁家真是为此与我们生分了,将来生意场上也疏远了,固然咱们在湖州的生意会艰难些,可湖州也不是他们梁家只手遮天的,而且闹僵成那样,三婶往后不是也指望不上梁家了吗?阿娘,三婶没了娘家做依靠,往后宅子里,也能清净不少呀。”
温长玄立时接了句正是这个道理:“他们要使绊子,叫咱们在湖州为难,他们家在歙州的生意,又做不做了呢?阿娘大概不知道,先前爹和大哥也不叫跟您说,梁时这回到歙州来,不单单是看望三婶的,他手上有生意要谈,怕是想在歙州城中分一杯羹。此时闹出这样的事,该害怕的是他们梁家,并不是咱们家。”
他略犹豫了下:“我跟您交个底儿,为着叫您安心,可这事儿暂且是外人不知,您也不要在与人说,我也只是告诉了爹——”
温长玄将尾音拖了拖:“梁老爷在湖州经营多年,官场上也少不了走动,前任湖州知府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儿,可现任知府三年前到任后,便大肆敛财,梁家没少供奉这位知府大人,如今上面要调查这位湖州知府,恐怕真查下来,梁家也跑不了了。”
第122章 勉为其难
不要说赵夫人,连温桃蹊也是大吃一惊。
她登时侧目过去:“二哥怎么知道这些?”
他几不可见的摇头,分明是示意她不要多问。
赵夫人瞧见了,心下了然。
他这些年在外行走,官场上的那些大人们,怕也是有些交情的,且他从小就是个极圆滑会来事儿的人,这些年外面的事情她不过问,他本事又渐次大了,温致管过一两回,说他他也不听,挨了打照样我行我素,但从来也没闯过祸,温致也就随他去,恐怕多少也是知道些什么,才任由他去闯荡。
赵夫人深吸口气,略一合眼。
眼下上头要查湖州知府,那是堂堂四品知府,是说查就查的吗?
照着他的说法,梁家要是跑不了,那就不单单是行贿那么简单的。
这些年他们家在湖州虽然不是只手遮天,但也那样风光得意,恐怕这其中和这位知府大人大有关系了。
“长玄,你——”
赵夫人睁开眼来,眼底浓稠化不开的担忧,一眼望过去,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
温桃蹊胸口一窒,她几乎立时就明白了。
她记得前世温家被抄家,最开始的时候,林月泉告诉她的,大抵便是这样子。
多年来温家是不本分的,草菅人命,侵占良田,算是恶事做尽的,但一直以来,都靠着银子上下打点,这算是以商乱政,到如今大厦倾颓,谁也救不了了。
阿娘没有问出口的话,她明白了。
温桃蹊捏紧了手心儿,咬着下唇看过去:“二哥……”
温长玄没看她,只是噙着淡淡的笑意:“母亲怕我也像梁老爷那样,胡作非为吗?”
他能知道这样的消息,总不能是从些不入流的小官儿口中得知的,他结交的那些人中,怕不乏位高权重的,但位高权重的大老爷,或是入阁在部的阁老尚书们,他不使银子孝敬,人家就跟他说这些吗?
赵夫人捂了捂胸口:“你既然要交底,就说句叫我安心的话。”
温长玄眸色一沉:“母亲且放宽心,我如今是极有分寸的,绝不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手上的生意是清清白白,我这个人,也是清清白白。母亲的担忧,爹也问过我,我只一句话,七尺男儿立于天地间,端的是堂堂正正,一派正气——即便我使过银子打点,哪怕我也孝敬过那些大人,却从没有以此作为手段,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上一次在扬州的时候,他使银子……
赵夫人此时才幡然醒悟,也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当初桃蹊就说过,如果将来给拿住了,他们温家又要如何?
那时候他们要做的事情,不正是买通官府,草菅人命吗?
她不觉得害怕,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可如今乍然得知梁家的事,叫她如何不害怕?
“你当初在扬州……”赵夫人吞了口口水,“那件事情,以后不会出事吗?”
温长玄仍旧噙着笑摇头:“我只是使了银子打听消息,并没有叫秦大人放人或是枉判,母亲忘了吗?我甚至给大哥写过信,叫大哥转告爹娘,不要再插手管这件事,将来就算闹开了,那又怎么样?杜昶再怎么说也是咱们长房的表少爷,我们花银子打点,想探听些消息,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只要我们不枉法,就不会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