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悔不当初(200)
景晖帝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哭,他当上皇帝之后,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他擦了把眼泪鼻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又问陈朝道:“你说会不会是皇太子,他是不是已经等不及?!”
陈朝大惊,百思不得其解,这景晖帝,怎么就疑心到了朱澄头上去。
莫不是真疯了?
陈朝道:“皇上何出此言啊!”
景晖帝道:“别以为朕不知道,别以为朕是傻子,近些时日,宋河往他哪里跑,萧正也往他那里跑,萧正还为了他,为了他敢去同朕做对!怎么?朕还没死呢,一个两个就当朕已经死透了呢。”
陈朝道:“皇上呐,萧阁老那事,是因为先前我们带着人查了他们家,他心里头不爽利才闹了脾气,这事同殿下沾不了干系啊。”
谁知道景晖帝闻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叫生气,他失望地看着陈朝道:“好好好,现下就是连你也在为他说话是吗?”
他们越是替他说话,景晖帝的疑心便更重,他的大太监,跟了他几十年的心腹,竟也要去为朱澄说话。
陈朝知道,景晖帝现下已经彻底到了草木皆兵的状态,谁说什么都不好使,越说,他越气,到时候说多错多,还要惹得引火烧身的下场。
他识趣地没有再提朱澄,只是道:“我现在就马上去查,这诉状究竟是出自谁手。”
说罢,便在景晖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退了出去,留他一人在殿内生闷气。
出门之后,陈朝去让人唤来了汪禹,彼时汪禹正在往旁的锦衣卫口中打听杨水起下落一事。
他问道:“先前不是听说沉章他们被派去寻杨水起了吗?现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回来?”
沉章官居千户,算起来比汪禹还要高上一阶,这回便是他带了十余人去寻的杨水起。
旁的那人听到汪禹问话,只道:“谁晓得呢,老祖宗那头都快叫急死了,平日里头他最是稳重的,也不至于说这么些时日也不曾传信,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出事?能出什么事情。
汪禹闻此,心下不由一跳,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但还不不待两人多说些什么,就听得外面有人来喊汪禹,说是陈朝有事寻他。
汪禹也没能再继续在这件事情上面打听下去,转身出了门。
被人带去了一间屋子,陈朝已经在里头等着,此刻正阖着眼在休息。
听到门口的动静之后,他淡淡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来给我捏捏肩吧。”
一天到晚,哪里都是事情,陈朝身累,心更累。
汪禹也没有片刻犹疑,马上走到了他的身后,而后不说就给他捏起了肩来。
他的力道劲挺,却也不会过重而按痛了陈朝,不过两三下,就叫他觉得浑身的筋骨都舒展了开来。
他叹道:“手下的几个人,独独你叫我最舒心。沉章那个不顶用的,让他去抓个人,便是现下都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来,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光是想想我这火气都止不住。”
虽然陈朝话里话外都是对汪禹的满意,但他也没有恃宠而骄,只是谦道:“许是他忙着事情,来不及传信罢了。”
其实汪禹猜到,依照沉章的性子来说,若是追不到人恐怕也会写信,如此了无音讯,除非是遭遇不测……不过他自然没有将这话同陈朝去说,而是瞒了下去。
陈朝只冷冷哼哧一声,“忙?忙成什么样就连传信的功夫也没有。罢,不说他了,说他我都堵得慌,一个两个净是叫人不省心。”
这边手下的人抓不回人来,那边景晖帝又日日发疯,谁能受得了。
汪禹听他这样说,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又替他按揉了会肩膀之后,陈朝终于开口说明唤他来的用意。
他缓声道:“你去给我查查,究竟是哪一个不要命的写了那些毁谤圣上的话,抓回来,皇上要他的命。”
*
这边,杨奕几人坐在堂屋中议事,萧煦、萧吟都在,而萧正这会又跑去了东宫。
这些时日,他一直往朱澄那头跑,难得在他面前低伏做小,哄得他很是受用。
朱澄以为,人心向背,看来真的是他的父皇做的太不像话了,所以众人择明君,现下投奔于他才是常理。
他还丝毫没有发觉事情的不对劲。
堂屋中,萧煦同萧吟坐在一起,萧煦对坐在对面的杨奕问道:“伯父可曾听闻了近日突起,控诉皇上的诉状?”
杨奕自也已经听闻了此事,这份诉状起得如此突然,一下便席卷了京城之中,谁人不识?谁人不知?
这份诉状如平地惊雷,景晖帝现下敏感多疑,锦衣卫四处搜寻,人人自危,可是却是在这样的时候,竟有这样的东西出来。
景晖帝撑得住?只怕午夜梦回之时也都会想起那
句“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
杨奕想了想,只不明不白地吐出来了两个字,他道:“快了。”
照着这样的情形下去,不多久,景晖帝或许就能自己将自己气死。
但还不够。
若是将来朱澄上位,还是会重蹈覆辙……
萧煦道:“也不知是何人写下了这样的东西,虽说没有名没有姓,可这样的胆魄,已经是十分难得。若人人都能去说这样的话……哎……”
萧煦叹了口气。
若人人能说这样的话……可惜人人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