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淡扫娥眉(217)

作者: 郁之 阅读记录

总之,现在的傅铁衣,看起来,不客气地说,就是那种断断续续投靠了许多人家作门客,却总因为本领不济,屡屡被主人当成吃白饭的赶将出来,正忙着找下家蹭饭的武人。这人家当然不能让他进。

要说傅铁衣也可以选择落荒而逃,之后找个背风的地儿窝着,等一会儿河东军拔营,趁着乱怎么也能溜进去找个熟人带自己去见曹文昭。越是老对头,那人头就越熟嘛!

傅铁衣略作考虑,还是没选这个办法。他冒着被守卫直接放狗咬的危险格开了已经伸到他鼻尖的刀戟。最当先的一个守卫可能是新被曹文昭抓壮丁来的,还很年轻。只见他脸色“刷的”就白了,两腮肥嘟嘟的肉和嘴唇一起哆嗦起来,说出来的话当然就更哆嗦了。

“你!干什么的!站住!后退!再往前,我,我可砍了啊!”

傅铁衣知道他不是害怕,是紧张,很配合地往后连退了三步。乌压压一群执戟卫士立即围了上来。傅铁衣专门冲那紧张的小守卫道:“在下是曹大帅的晚辈,应大帅之邀而来,还请军爷代为通传。”

守卫左右看了两眼,吞了几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有,有名帖吗,你?”

傅铁衣一摊手,痛快答道:“没有。”

“那……那……”年轻守卫有点不知所措,求援似的看着旁边年纪大一些的军士只发愣。于是便有一个伍长翻着白眼问:“你谁呀?”

傅铁衣暗中摇头,心道:曹文昭这是干嘛,弄这么一群新兵是什么意思?便是向皇帝表忠心也不必干的如此彻底吧!

营门值守的参将听闻骚乱赶至。曹文昭帐下的人头傅铁衣虽然熟,可参将这等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他自然不可能识得。那参将自然也不认识傅铁衣,以范阳节度使的身份,便是他自家军中的参将大多数都没资格见到,更不要说旁人家的。

傅铁衣不耐烦再多言,扔了手中的剑过去,说道:“拿给贵军帐前司马一看便知!”

参将虽不识得宝剑,一听帐前司马却是立即就识得厉害。原来曹文昭军中历来有个惯例,但凡有贵客至,必是由帐前司马总司提调迎来送往之事。于是愈发恭敬起来,请傅铁衣暂时于帐中小坐,自己亲自去通传。当然,还是要找人守着的,而守着的人,偏巧就是那爱紧张的年轻军士。

傅铁衣看着那年轻军士总觉得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十六七岁,忍不住含笑指点:“我教给你,当兵呢不能往前冲,也不能跑这么快。跑得越快死的越快,你得学会在后面藏着……”年轻军士目瞪口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傅铁衣只好闭嘴。

果然不出所料,曹家小将军亲自来迎接。这位小将军傅铁衣也识得,便是曹家的曹六,做菜的名气比打仗的名气大,业内人送绰号“吃货”。这绰号不但旁人背后叫,连曹文昭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戏称“咱们家的吃货呢?”搞得曹六把自己一直傢不出的罪责都推到这上面。

傅铁衣一眼就认出“吃货”,“吃货”却瞪了好半天的眼睛才认出傅铁衣。旁的不及提,先就要张罗着要给傅铁衣沐浴更衣。傅铁衣轻轻拍在“吃货”的肩头,说了声“不急,先去拜见曹帅”,竟是反客为主,越过曹六当先往主帐方向行去。

“哎,傅……先生且慢,倒是容我带路啊……”

“吃货”被自己的亲兵阻了一下,姿势有点难看地追出来。带路的变成被带路的,“吃货”很郁闷。他在后面一气猛追,却不知怎么搞得,总是关键时刻腿脚不怎么听使唤,最后变成蹩脚地坠在傅铁衣背后。营中众将奇怪地望过来,被“吃货”拿眼一瞪,便都一起落荒而逃。

曹文昭果然病的不轻!

傅铁衣进帐的时候,曹文昭刚被服侍着穿上衣服,喘息未定,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满头满脸全是冷汗,有侍从在一旁小心擦拭。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一点光泽都没有,干涩地就像秋霜过后的荒草。一旁的小几上放着药碗,碗底残留着些浅黄色的汤根。有经验的人大抵一望便知是上好的参汤。

曹文昭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骂道:“真是个‘吃货’,什么都干不了!”曹六张口结舌,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曹文昭这一阵病得正厉害,不欲在傅铁衣面前露出狼狈之像,故而让自己儿子暂且阻挡一阵,待自己安排妥当了再引来相见。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宝贝儿子吃货,然而以傅铁衣的身份,纵然是便衣来拜,毕竟官爵与自己相当,若是只派办事妥当的帐前司马前去招呼,实在太过失礼。万般无奈,只好不论公谊论私情,勉强派儿子去。不出意料,果然办砸了。

傅铁衣微笑道:“不过是和六兄弟开个玩笑,曹帅切勿见怪。以晚辈和曹帅的交情,似乎不必拘于俗礼?”

傅铁衣和曹文昭的交情?你死我活的交情?“吃货”很费解。

傅铁衣接着说道:“晚辈便是怕曹帅勉强起身,于身体有碍,故而才行此无礼之事。曹帅何必见外,让晚辈心中好生不安。”

既是被傅铁衣点破,曹文昭自然不会再装模作样,惹人笑话。当即请傅铁衣落座,大笑道:“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气魄啊,倒显得老夫小气了!”笑声和话语伴着剧烈的咳嗽一起喷出来,曹六慌忙过去扶住曹文昭。曹文昭换过一口气,做了个手势,便有侍从上前替他解去宝剑,除去盔甲。

“如此老夫不客气了。”

曹文昭斜到榻上。傅铁衣含笑点头。侍从献了茶上来,曹文昭抿了一口,皱眉道:“真是老了,自从初秋那次遇刺,身体就一直没缓过来。到了冬天,发作得厉害。

上一篇: 遗千年 下一篇: 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