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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277)

作者: 郁之 阅读记录

母亲的信很平常,不过是嘱咐自己多爱惜身体,节制房事,不必急着要孩子。傅铁衣见过了喜欢最好,不喜欢也不要勉强。只是总要做一世的夫妻,该尊重的地方必须要尊重。祖母那里有什么安排实在不愿从命的,可以先找子周商量,却不要自己胡乱行事。

父亲的信却是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翻来覆去的只说淮南最近竟也不太平起来。庄园遭了几次土匪,州军有限,集了几千壮丁做团练才勉强安抚住局面。所幸寿州的江别驾很肯帮忙,总算未曾被御史台弹劾蓄养私兵。否则虽然不怕,终究啰嗦起来麻烦……

赵瑟将自己父亲这封信从头至尾看了三遍,终于明白了,这是让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对俞淮英多加偏爱的意思啊!信上的意思很明白,她的父亲大人如今正在蓄养私兵,而蓄养私兵重要的盟友是江别驾。江别驾何许人也?俞淮英的父亲!

说起来,俞淮英乃是四品高官家的公子,纵然是庶族出身,给自己作侍也极是委屈。本来就不合适的两个人嘛!可话又说回来,谁让她们赵家喜欢锦上添花,装点门面,而俞淮英的别驾老爹又爱依附门阀呢?

赵瑟笑了笑,将书信收好,吩咐晚上去俞郎那里过夜。她数着步子往人家的屋子挪,心中极是无奈。她自己心里极不喜欢和俞淮英在一起,也清楚俞淮英也不喜欢自己去他那捣乱。没法子,现如今只好都硬着头皮凑活了。

俞淮英住在后院游廊尽头第一间暖阁。厅里凌乱非常,地上横七竖八的尽是敞开的箱笼,侍奴还在进进出出地安置物品。不知道是不是赵瑟要来的原因,卧房倒是已经收拾齐整。俞淮英坐在床边,与侍儿月官一起侍弄一盆兰花,脸上挂着暖和的笑容。赵瑟一进来,笑容便由阳春三月变成秋风瑟瑟,便是同样的笑容猛然僵在脸上的模样。赵瑟只好装看不见,。

月官退开两步,惊喜着声调给赵瑟施礼上茶。赵瑟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惊喜,自己又不是没让人通报便直接闯进来的。俞淮英僵持了片刻,终于也不得不过去迎接赵瑟,亲手服侍她脱了裙子外面的珍珠披肩。只是,脸上全是例行公事般的凝重,半点热情也勉强不来。

赵瑟觉得自己脸皮也真够厚的,竟然这样还没甩手走人。她微微偏过头,不拿眼睛去看,估摸着大概方向胡乱抓住俞淮英的手腕,拉他一起做到床榻边。

“只当是去国子监听讲授了!”赵瑟自己给自己宽心。

然而国子监的讲授到底不用赵瑟讲话。一旦赵瑟和俞淮英坐了下来,她便发现要说点什么真不容易。反反复复不过是几句通常的问候,无聊之极。赵瑟好不容易说上一两句,俞淮英最多说一两个字。倘若赵瑟不说话,俞淮英便瞅着那盆兰花发呆,坚决不出一声。

枯坐片刻,赵瑟实在耗不过,叹了口气,轻声道:“夜深了,睡吧。”

俞淮英木木地答应一声。月官等人过来铺床,他便面无表情地服侍赵瑟脱衣,然后自己宽衣解带。两人一起躺进锦被之后,毫不意外,和每次一样,俞淮英躺得像一只木桩,还是枯的。

赵瑟想:做戏做全套,你不来,那就我来吧!她横过手臂去抱俞淮英,却发觉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胸上也是冰凉而硬的。

“你怎么了?”赵瑟问,“不是病了吧?身上抖得这样厉害。”

“确实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药味道太重,小姐要来,怕冲撞到小姐,不曾吃药,所以……”

这是俞淮英第一次对赵瑟一股脑儿说这么多话,而且好像还带着一点湿湿的笑意。赵瑟几乎受宠若惊,忙坐起来道:“那快请大夫来熬了药喝,我不打扰你养病就是。”

俞淮英跟着一起坐起来说:“药是现成的,不必请大夫……怕过了病给小姐,小姐恕罪……”说罢便叫人取衣服来,认真服侍赵瑟穿好,手脚可比脱的时候麻利多了。

赵瑟心道:你找这个台阶正好!她随便关心了几句,并特别吩咐五音,明日一早找三叔公要些越贵重越好的药材给俞淮英补身体。坚持看着月官安顿俞怀英躺下,这才从容出门。

夜已经很深了。满月如银盘从悬在对面的廊顶,如水的月光从树枝的缝隙间倾泻下来铺满了游廊围出来的天井,桃花的香味飘荡过来,隐隐约约沁入身体里。赵瑟深深地呼吸一口,停下脚步,烦乱无聊的心似乎安静了许多。

五音在后面轻声提醒道:“小姐,前面就是林郎和曦郎的居所,您看咱们去哪处?”

赵瑟抬头望了望,见前面两处建成同心结样式的两处小馆,各自门梁上悬着一对儿通红的灯笼,门槛上分别坐着一个总角的侍奴。赵瑟有些疑惑的问:“林郎和曦郎?”

五音忙说:“就是国公和两位老爷做主送来的两位啊?许是今天人多,小姐记混了。”

赵瑟点点头,她还真是有点对不上号。现在回想起来,隐约记得自己祖父大人做主纳的那两人仿佛一个叫若林,一个叫晨曦,俱是跟着府里姓赵,长得什么模样却是记不清了。她心里记挂着霍西楼,并没什么兴趣,便摆手道:“算了,既然新人多,那便哪一处都不去了,免得以后闹出麻烦。”

五音应道:“是。”

赵瑟又问:“霍郎住哪一处,我去看看。他是我路上捡的,可别让人欺负了!”

五音忙道:“怎能呢?小姐正经纳了的郎侍,小人们怎敢不小心服侍。”于是便指着对面一处抱厦禀告赵瑟道:“那便是霍郎的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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