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462)
赵瑟心道:您老人家自是不必管这些,可我怎么敢不管傅铁衣怎么想? 然而她转念一想,傅铁衣又不是她们家十一,大抵也不会只为了她和十一同宿便生气。阿云那小鬼一气之下抱了孩子去找他倒也正好。而她如今倘若不好好哄十一,恐怕立时要和她翻脸的便是她那小冤家了。
,十一又闹得厉害,她便就索性放下心事,天大的事情只当作被来盖,笑闹着与十一玩到一处。
一宵恶斗,大战三百回合。自是掩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佣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留连时有恨,缱绻意难终……
次日赵瑟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半边床上空空如也,料想十一一早便回军中了。屋里空荡荡的,也不见其他侍奴。赵瑟想坐起来,不想身上一动,便是腿软腰酸,体软如泥,想起昨夜风流,饶是以她的厚颜也是不由脸红。不由对十一那副强悍的身体羡慕得直流口水,只道如此那般闹了一宿,她家十一竟然还能没事人一样按时起床,她可是一动都不想动了。
赵瑟心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香山居士诗中境界,今日始知。
赵瑟喉中干渴,想了一阵便开口叫人。片刻五音带着两个侍奴捧着清水衣物进来服侍她。出门在外,又是军中,自是一切都讲究不得。赵瑟简单梳洗一番,换上官服,想是去寻陈监军商量一番交接之事。但既然陈监军还不曾派人来请,她又身软无力,一时便靠在榻上不想动弹。
半响,她发觉得五音远远地躲到一边,不似平时般凑到自己跟前,便觉得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瞧,发现五音眼睛红红的,大约痛哭过的样子,便疑心是否是十一欺负他。然而转念一想,她家十一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小气,但总还不至于去欺负五音吧?傅铁衣倒也罢了,五音算得什么,还至于他放在心上吃醋?再说十一要是打算欺负谁,一剑劈过去还差不多,哪儿还会留得性命让他来抹眼泪?
于是,赵瑟向五音招手,问道,“这是怎么啦,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不问还好,一问五音便“哇”的一声哭出来,拜倒在地道:“小姐,咱们回上都后您将奴婢遣出去吧……”
这话说得好没由来,士族贵女的贴身侍儿,虽然也有赏赐给家臣或遣去外面做主事的。但如五音这般第一得力之人,只要不曾犯错,一般都不会遣出。或者如碧玉那般走了过场正式做侧侍,或者一直跟在赵瑟身边做内管事,老来给公子小姐做做保姆,总之一生都留在内宅。赵瑟心中不由一沉,皱眉道:“这又是为什么?”
五音哭了半响,方才期期艾艾道:“早上将军起身,奴婢带人前来服侍,还未曾动手,只在床前站了站,给小姐摸了把汗,将军便将奴婢等人扔了出去。”
赵瑟心道:恐怕是你自己动手动脚才会惹恼他吧 。然而她毕竟也不曾料想十一的醋劲竟是如此这般之大,侍奴平常服侍都要生气。心中不由发愁,这将来的日子可怎生过。然而她嘴上却说:“不就是扔你一下嘛,又不曾将你怎样。哭成这样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和要他争个短长不成?”
“不,不,奴婢怎敢如此不知深浅?”五音惶然道:“只是将军不喜欢奴婢,奴婢再在将军面前碍眼便是该死。只求小姐念在奴婢毕竟服侍您一场的情分上,遣了奴婢出去,便是恩重如山,粉身碎骨亦难报答。奴婢去了,小姐也好挑选将军合意的侍儿,好让将军高兴……”说倒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赵瑟心道:你倒是聪明得很哪,竟是比我还厉害,一晚上便将十一的秉性看得透彻。遂笑笑道:“便是换了人来他也同样不喜欢。你就别瞎想啦。我这冤家……要你性命?他才没那闲工夫哪!”说着将五音扶起来,搂在怀里哄了一番,并解了个玉佩送他。
五音破涕为笑,认真想着道:“可惜咱们不在上都,万事不便。不然只消挑几个八九岁的小奴进来伺候便是……也不知这邺城是何等风土人情,不如奴婢一会儿出去走走,好歹买几个先凑活着?”
赵瑟笑笑道:“算了吧,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叫她从此就不用侍儿改用侍女万万没有这个道理,就算她无所谓家里也不能答应。可要让她去和十一说,她又觉得张不开嘴。只好安慰自己道:十一这是以前不曾见过所以才会如此,日后成了婚,慢慢见怪不怪也就习惯了。哪有男人计较这些事的?我们家十一比旁的男子都要强一些,自然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然而话虽如此,赵瑟终究为此事心中忐忑,隐隐觉得自己未免盲目乐观。好在她的为人秉性,素来是车道山前必有路派的掌门,便索性暂且丢在一旁。然后,这不可救药的女人才总算想起自己那回娘家找哥哥的小鬼侧夫和被抱走的女儿,忙问道:“猗猗那里怎么安排的?”
五音“啊”的一声答道:“昨晚小公子一走,奴婢便叫保姆收拾了东西跟过去伺候。小公子本是不答应的,后来候爷开口让留下便留下了。”
“处置得甚好!”赵瑟点头赞许。
这时说到傅铁衣,赵瑟不由心中感慨:倘若当初取了傅铁衣便不会有今日的烦恼了。这念头在赵瑟心中一转就把她吓了一跳,忙一蹦三尺高将这不靠谱的念头甩到爪哇国去。只在心中骂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想什么呢?让十一知道了与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