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368)
水波荡漾,渔歌唱晚,撑船的大哥也是一个唱歌的好手,在那一头吆喝着听不出歌词的曲谣。
云出侧耳听了一会,忽而一笑,“怎么不是那首歌?”
她笑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倦意,眼眸晶亮,肤色透白,妖冶而夺目。
南司月心中一紧,将云出扶起来,盯着她,问,“云出,你答应过我,对不对?你答应过我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对不对?”
为什么还是放弃了?那么快,快得他来不及为她做什么!
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任由绝望渗入骨髓,却不能倒下。
云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没甚好气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司月黯然,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远方呢?”冷不丁地,听见云出又问。
南司月一阵刺痛,却还是柔声回答道,“她暂时不会出事。”
既是夜泉将她带走,充其量会将远方作为威胁他的筹码,他不会伤害她。
看在她是云出的孩子的份上,夜泉也不会为难一个出生的婴儿。
“我要回去找她。”云出说着,便挣扎着站了起来,朝船头那边的大哥喊道,“把船摇回去!”
船夫正懵懂呢,便听见一阵狂风大作声,刚刚还风平浪静的江面,水纹滚滚,眨眼间,惊涛骇浪,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将西天最后一缕阳光遮得密实而阴沉,光线陡降,天地昏沉沉的,足可刮伤皮肤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过来,让这艘浮于江面的小舟,如断线的风筝,盘旋着,往来路的方向驶去。
船夫大哥莫名其妙地看着头顶陡变的天气,嘟哝了一声,“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客官,先去船舱里躲一躲吧。”说着,船夫大哥猫着身钻进了船舱内。
南司月没有动,他静静的站了起来,风猎猎地吹着他的衣衫,翻卷着,拍打着他的身躯,头发已然凌乱,发丝亦被这强劲的风灌得如铁丝一样坚硬,划过他的脸时,留下浅浅的痕迹。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安静的,任由天地变色,沧桑变幻,他仍然可以如此安详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眸里,映着她的倒影,清透而分明。
云出则站在风口中央,那四面八方的风,从她这里起始,也从她这里终结。苍白的小脸,越发透明如翡玉,眼睛那么亮那么亮,唇色殷红似血,像清清淡淡的水墨画里洒上的颜料,美则美矣,但太过突兀,太触目惊心,发带已断,凌乱的散发,张狂肆意的飞扬,衣衫却未动,明明是在飓风之中,却好像那风根本挨不到她的半块衣袂,她分明在红尘之中,又似在尘世之外。
小舟依旧打着旋,迅疾地往临平那边驶去,天色愈暗,江面翻涌的浪涛足可将一叶稍小的扁舟吞没,乌云滚滚,在他们头顶迅速堆积,甚至,南司月已经听到了惊怖的雷声,还有隐约的闪电,划破长空。
而更远的地方,依旧是清风朗日、一派宁静。
南司月是黯然地站了一会,然后走上前,任由疾劲的风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住地说,“停下来云出,停下来。”
云出终于停下来了。
准确的说,她径直晕倒在他的怀里。
风顿歇。
乌云渐散。
江面上,一大片折断的残荷,顺着水波,打着卷,慢慢远去。
南司月没有动,依旧静静的抱着她,那些划出的伤痕,没有工夫理会,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云出的脸越发苍白,纤细如这一碰即碎的水纹。
他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怀中的人,到底,是不是一缕即将灰飞的烟雾。
手指握紧,便会一无所有。
船舱里,船夫大哥走了出来,狐疑地抬起头,看了看着风云变幻的天道,愣了老半天,才郁闷地说,“什么见鬼的天气啊。哎,客官,夫人没事吧?”
“没事。”南司月勉强地笑了笑,轻声道,“继续赶路吧。”
船夫“哦”了一声。小舟调整了方向,在这片断荷残叶里,继续往乌镇驶去。
奉我一生(大结局卷)(四十二)重返乌镇(2)
到了乌镇时,云出还没醒来。
正如南之闲所说,此时的她,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她刚才又那么激动,耗费了太多心力,此时的云出,脆弱的连一指之力都不可承受。
或者,他应该让事情终结在这里。
在乌镇,这个给了他最初欢愉的地方,将她的劫难,以及他的性命,全部终结于此!
至于远方——
南司月戚然。
一个人的悲与喜,怎么可以在同一天如此大起大落。
他还未从初为人父的惊喜里回神,就必须在生死之间做出抉择。
不可能顾及远方了,如果云出死了,他不可能独活。
可如果云出不死……
虽然对南之闲口口声声地说,他只要云出,为了她,不惜与天下为敌。
可终究不忍,不忍她变成一个身不由己的人,不忍这样一个轻灵鲜活的云出,在他面前慢慢的变成另一个人。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力挽狂澜了。
只能选择!
远方……有唐三在,他总不必太担心。
他们夫妻欠着唐三的,大概还要一直一直地欠下去了。
说起来,唐三真是倒大霉了,才会遇见他们。
最后三天……
在他还能制住她的最后三天,且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只想和她重温旧日的时光,去倾诉在分开的这么长时间里、那几乎不可忍受的、无时无刻的思念。
为什么不能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过几天呢?
总是被打断,总是要面对无止无休的变故与困境,连深夜里静静的拥眠,竟也成为了一种可望不可求的奢望。
他也会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