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如何(7)
的逛街早已在这座城市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行色匆匆,又都是为了一张嘴,现
在可馨也加入这个行列了。
可馨先去了报摊,找了几份广告多的报纸买下来,见到上面布满了黑体字“诚
聘”,明知道不见得是什么好位置但也颇得安慰,决定回去之后精选,眼下是找个
去处,止住内心的空虚和没有着落。
父母那里她是绝对不会去的,一下子成了闲杂人员,叫他们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本来天宜住在他们那里,由他们接送上幼儿园,就够让她心里过意不去的了,再把
烦恼倾泄在他们那里,自己暂时轻松地离开,她做不出来。
除了父母和爱宛这里,可馨发现自己原是无处可去的。自结婚后便在不知不觉
中疏远了朋友,现代人,谁又是阿拉丁神灯,在你需要的时候闪亮?所以她只好死
心塌地到市中心逛街。
每个商店都不放过,包括乐器商店,医疗器械商店,五金交电,看了半天不知
道看什么。
很累了,才去了一个常去的健美中心健身,把最后的余力全部花在扩胸、举哑
铃、蹬计数脚踏车上。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爱宛的住处。人只有在这
种时候才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会想。
爱宛来开门时颇显不安,小声对她说:“你婆婆来了,等了你两个多钟头。”
可馨进屋,一眼看见婆婆冷着一张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她走进来,斜着眼
打量她。可馨想叫一声妈,张了张嘴,只没有声音。
心里又恨沈伟告刁状。
可馨跟她婆婆一开始就不投缘,度蜜月时在沈伟家住了几天,住得狭小还是次
要的,关键是婆婆的挑剔,可馨给全家人盛饭,婆婆说她不该“掏心窝”,要从锅
里边上的饭盛起,掏心窝盛饭就不吉利;买了新鲜的鲤鱼,可馨积极地去鳞剖肚,
婆婆说是不该去鳞的,又有一整套的说法。可馨因没做过家务事当然手下不会很利
落,婆婆又觉得她不如大儿媳能干。总之可馨后来是逃离沈家的。
如果婆婆仅仅是市井妇女,只不过挑理儿又好办些,恰恰她特别地不甘寂寞,
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上至邓小平的身体如何(“有一次被热水袋烫了一下”好像她
看见了似的),市长热线电话内容(塞车问题和道路无计划的翻开、埋上、埋上、
翻开,好像她听见了似的),银行利率调整(中央为什么做出调整,好像她在场似
的),下至蔬菜价格将大幅度上升,又要发粮票了,气功可以治艾滋病等等,她都
是绝对的专家。可馨简直受不了她这一套。见可馨不说话,婆婆忍不住板着脸对她
说:“沈伟的头上都见了红,你也该闹够了吧?!”
婆婆越说越激动:“别以为就是我们家沈伟高攀你,其实我们对你也不是那么
满意,那么瘦,人又不能干,沈伟有得吃苦了……”
今天的可馨没有耐心听这些,她横下一条心冷冷地打断婆婆:“那就离婚好了,
你叫沈伟写离婚书,我签字。”
她不是吓唬她,事情还能坏到什么地步去?不过如此,沈伟既然能够因为一个
莫须有的罪名怀疑天宜的血源,那么在她心目中曾经坚如磐石的婚姻,其实也是不
堪一击的。
显然婆婆要对可馨刮目相看了,她一贯的小鸟依人,一贯地对沈伟言听计从,
再说在婆婆心目中,结婚有了孩子的女人是最不敢提离婚的,可馨的干脆反倒把她
震住了,据说她父亲当年在战场上举着大刀片子与人肉搏,想必他女儿也是敢做敢
当的。
最终还是婆婆换了一副嘴脸和口气劝可馨回家。
婆婆走后,爱宛向可馨打出胜利的手势。
可馨自然没有什么兴奋,精神涣散地打开冰箱找吃的,拿出啤酒、熏肠、煮花
生米等物,一脸的我是赤贫我怕谁的表情。又见到两个硕大通红的华盛顿苹果,还
只看了一眼,爱宛便喊道:“别动,那是我给拜伦留的,他特喜欢这个品种,不容
易买到。”可馨不理,拿一只在衣袖上擦擦,站在那里冰箱的门都没关就咬一大口,
夸张地嚼。
爱宛笑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改变了你。”
可馨一声不吭地坐在餐桌前吃东酉,而后无甚表情地简单复述自己的遭遇。
爱宛道:“你做得对,实在没地方去,就到我们曼殊精品做董事。”可馨道:
“我又不懂事。”爱宛道:“以你的聪明,当总理照样自学成材。”
可馨喝了一口啤酒道: “爱宛, 我不跟你开玩笑,今天在街上广告栏,看到
‘避税学习班’招生,我想自费去学,再回头恶补会计课程,毕业之后,能否在你
的财务处分一杯羹?”
爱宛道:“不要这么惨烈好不好?我手下的会计都会造假帐,还缺你一个避税
学习班的新生?你就来做董事,我当总经理,正经的姐妹档。不然妈知道要怨的。”
可馨道:“你不要跟妈说我辞职,”
“我是说她早晚要知道,总觉得我们这种个体经济朝不保夕,又只让她的亲生
女儿做个小会计,她会骂人。”
“你拚死打下的半壁河山,我凭什么直接去坐交椅?算了算了,我不到你那去
了。”“把曼妹精品办起来当然不容易,不过咱们俩谁跟谁?”爱宛环视一下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