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寡后,我成了新帝的娇软外室(125)
原想自己起身,不料腿下一软,便快跌坐在地。
只是她并未触到那生冷的地面,一双大手稳稳托了她一把,她脚下晃了两晃,才算站稳。
她抬眼,讶于他今日不曾离去。他立于背光处,周身拢着清浅的光晕,却似从幽冷的深渊走来,连声音也像是凝了霜雪。
他抬手,手中捏着的是一绣着红色木槿的香囊。
“你这香囊,果真是如你所说,是自己所绣?”
之前不曾细辨,如今再看,异域的花,异域的药粉,一个闺阁女子,怎就与胡地又如此千丝万缕的关联?
第108章 旧恨
那香囊是她随手放在妆奁里头的,不知怎的,眼下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她方才醒来,眼下无甚气力,伸手去取那香囊时,下意识搭了一下他的胳臂。虽隔着几层衣物,可她还是能感受到,稀薄衣料下,僵冷似铁的触感。
她眼中顿生清明,将手中香囊覆过来瞧了瞧,不见有什么异样,便问,“殿下,此物究竟有何不妥?记得您从前也有如此一问。”
他默了片刻,随口道,“我曾见过与之十分相似之物,那物的主人与我有些渊源。我一直在寻他,只是从未有结果。”
或者说,自那次刺杀被人溜走,便再不见踪影,不知是流落到芜国哪处深山野林,还是被他逃回了胡地。
他眸色晦暗,望入她的眼中。
阮玉仪方才醒来,声音酥软入骨,恍若莺啼,“那是殿下的何人?”面上看似不以为这是何要紧事,这话却问得谨慎。
他并未向她透底,佯装漫不经心道,“算是位故人。”一位于己,于国,都称得上一句血海深仇的“故人”。
若非这胡医的出现,他们往箭矢上淬的毒,也不会被解开。
毒不解开,他们无疑将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取胜利,更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不仅是他的副将,还有大芜那数万将士。
思及此,他眸中似也染上血色,暗波汹涌。
她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神态,希望从中得知此话虚实。
毕竟赠与她药囊时,那人神色慌张,正遭围追堵截。她若是无意间将什么信息透出去了,给人引来什么麻烦便是她的过错了。
这药囊,则是那人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才随手赠予她的。那人还夸下海口说,里边的药粉可解百毒。
她原是不信的,可后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用这药去喂一身中烈毒之人,也的确是奏效了。
几年前,她来京中探望兄长。
马车行至街市,见神京果真热闹,与婺州的风致又是全然不同,她兴致盎然,悄悄掀开一角帘帐往外看。
忽见人群中有一人胡乱拨开人群,穿行而过,神色慌张。
她正心下奇怪,却正与那人对上眸光。她心如鼓擂,忙放下了帘帐,不想马车行进过程中,那人竟钻入车舆中来。
她与木香大骇,赶紧从马车里下了来。
这怪人探出头来,一双眼澄明深邃,磕磕绊绊解释道,他乃一名医者,无奈行医易结仇,眼下被仇家追杀,还请姑娘借地方一躲。
听他口音别扭,不像是本地人。不过言辞恳切,见他神态也不似作假。
阮玉仪心软,见不得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横死眼前,于是便应了下来,还让车夫继续前行,以掩人耳目。
而这香囊,便是那时候得来。时至今日,她也只取了两回,也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平日就当寻常香囊,仅作搭配衣裳之用。
为免他再寻根究底,她招架不住,给人说了什么出来,便主动道,“殿下若是睹物思人,将这香囊拿去也无妨,只是里头的东西,还请殿下不要尽数取走。”
想来一个寻常药囊,给了他也没什么要紧的。
只是宫中那些勾心斗角,叫她不得不有了顾虑。也许还是将这药带些在身边稳妥。
姜怀央注视着木香取来油纸,将里边大半的深褐色药粉倒出,折好,道了声谢。让宁太医辨认,应是也用不着那么多,只这些足矣。
他一如既往地神色淡淡,只是在那清冷似寒潭的眸中,冰面之下,隐有波流暗涌。
姜怀央将香囊带回宫中,便旋即前人送去了太医院。
方才翻看了一小沓奏折,便有人传宁太医求见。他手中的笔一滞,“宣。”
大殿里,灯火辉煌下,宁太医双膝跪地,将那香囊举过头顶,由温雉取了回来,转交于姜怀央。那朵永不会凋败的木槿针脚细密,色泽瑰丽,在烛光映衬下,竟是显出几分生气与糜丽来。
宁何自进来时便冷汗涔涔,他颤声将这药粉的来历禀了,几句道完,只觉喉间干涩。
迟迟等不来陛下的回应,偌大的殿中一片可怖的寂静,他更是不敢抬首。
听了宁何的话,姜怀央冷声,“爱卿所言不假?”他只觉自己呼吸沉重起来,眼前那小娘子的笑靥,以及这深褐色的胡药交替浮现。
“若是往后发现误判,你自行领罚去。”
“不敢欺瞒!”宁太医曾随军西行,专为将士们提供疗愈,自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配制此药的胡医医术高明,当时还在行医者中引发不小的轰动,就算旁的胡药可能错认,这却是不会的。
得了肯定的回答,姜怀央攥紧了手中的香囊。柔软的料子在他手心揉皱,那木槿的一角也缩进褶皱里,像是枯败般了。
他将指尖攥得泛白,不留血色。
他鼻息间黏腻的血腥味似还未散去,四下皆是黄沙漫漫。思家的将士们的嘶吼,箭矢穿过肉身的噗嗤声,更有甚者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一箭穿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