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寡后,我成了新帝的娇软外室(204)
不过这天气无常,带着伞也好,免得哪时忽而下起了雪来,回也回不去的。
因着并无目的,一行人缓步走着。闻见哪处的鸟儿雀儿唤得好听,瞧见哪根枝上的雪松软干净,俱是要停一停的。
宫外常青的树不少,便是这冬日里,也俱都还蓊蔚洇润。相比之下,旁的枯枝显得不打眼了些,被雪压得微微弯折,稍一拨弄,上头胜似梨花的白雪,就扑簌簌落下。
她忽而抬眼,却见不远处的宫殿人来人往,往里搬些亭榭栏杆,帘栊帐幔等物。
“前边可是长安宫?”
“正是。”岑礼答。
他觑了眼阮玉仪,继续道,“陛下念及娘娘身子未愈,特着人缮画长安宫,如今听闻是尚有一面墙未修缮,旁的多已全备,想来不日便可入住。”
她遥遥眺着,忆起他的确与自己提过一嘴,只不过是于床笫间与她说的,她自是不甚在意,只当他是随口哄她的。
岑礼试探着问道,“娘娘可要过去一看?”
小娘子拢着衣袖立着,和煦的光亮描摹着她的面皮。她眼睫轻颤,并不言语,却举步往长安宫去。
岑礼、木香等人忙随了上去。
因着还是空殿,尚无需侍卫把守,此处往来,多是一些匠役,并几个负责安插摆布、监工事宜的宦官清客。
于宫门处闲站着的匠役认不得来者,上前见礼道,“陛下有令,除匠役监管者,任何人不得擅入。”
这会儿宫门正半开着,里边旁的匠役听了动静,不由侧脸好奇望过来。瞥见一角锦缎宫裙,又忙转过脸去。
木香道,“我瞧里边修缮添置得差不多了,我们只是随意走走,想来不会妨碍什么。”
“这位姑姑可别为难小的了。”匠役搓着手,讪笑了下。许是长久做工,他手上皲裂,还沾着些粉末染料之类。
岑礼向前半步,神色疏淡,启唇道,“这位是落梅轩的槿妃娘娘,你既是此处匠役,应是听过。”
自然听过。听闻将要入主长安宫的,就是这位。
匠役一慌,扑通跪了下去。
“这……”他迟疑道,“可陛下说的是任何人皆不得入内。”这个‘任何人’是否包括眼前这位,他便也不敢擅自言说了。
这长安宫自长公主搬离后,便再无人居住,一直落着锁,空置至今。他们方进去时,以手一抹几案上,再摊手一看,指尖都是覆着层厚灰的。
更别提墙面雨痕斑驳,木柜之上鼠蚁啃噬的痕迹。
虽则岁月叫此处破败不少,但先帝在世时,昭容长公主是何其风光,她的住处自然也不会差了去。
阮玉仪倒不甚在意,见给人添了麻烦,轻声道,“本宫不过是偶然途径此处,来了兴致便想着看上一看。既然不便宜,那便罢了,左右不过是出来散步的。”
何况,既然要她搬至此处,迟早会见着,也只是个先后之分。
可岑礼被拨至她身边,亦不止是向新帝传传她的琐碎小事。陛下的原话是,要他为她尽忠,她何时发现他私下传话,何时就不必再往养心殿去了。
见他执拗不知变通,岑礼难得蹙了眉,神色微变,正待说什么,宫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
宫门尚未大开,便有一道轻慢的嗓音传来,“这是做什么?娘娘要进,何时都是来得的。”
温雉自里边踱步而出,锦衣锻靴,面上是一贯的笑意。见了阮玉仪,那笑意染上几分至眼底,他恭顺地行了礼。
陛下既然是想着为她重新修缮的,自然不会要瞒着她,亦没有不让看的道理。
她微微颔首,迟疑道,“陛下可是在里边?”
温雉替他传谕办事,几乎是一直随在他左右的,在旁人看来,温雉的意思,大抵也是新帝的意思。见这位近臣在此,她自是以为他与新帝在一处。
“陛下去了宫外。咱家则是受陛下之命,专来看顾一二,也免得有人偷了懒去。”
这足以表明陛下对此事重视。跪于地上的匠役忽地一颤。
温雉推开了另外半边宫门,金灿灿的暖阳一下晃进宫内。他瞥了眼匠役,“娘娘,这匠人——”
她提裙缓步跨进门槛,闻言,侧首道,“罢了。他也不过是遵照旨意而已。”
就如她一直忍受着如外人般的岑礼在身边,也不过是遵照旨意。
第179章 闺房
长安宫内雕梁画栋,廊腰缦回,门扇雕饰亦是时新花样。庭中点衬山石,榕树撑着巨荫,根处是新土,想来是方移的。
不知是怎般的金阙琳宫。
阮玉仪忽而想到了宫外的那方院落,心口发紧。
“娘娘,咱家引您去里边瞧瞧?”温雉见她神色有异,转而说道。他是知晓那段日子的,也晓得她是对新地方有些怵了。
但那时心中沉郁的又何止是她。温雉曾多少次见新帝额角汗湿着醒来,紧锁着眉去摁太阳穴,到这时,他便心中有数了,陛下这是又被梦魇住了。
不曾见过那次战争的惨烈的人,不会对他心中郁结感同身受。
尸积成山,血汇于足下,在最后一刻,将士们发出的惨叫,大抵不是未杀尽敌人,抱憾而死的愤懑,而是死于异乡的不甘。
甚至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最单纯不过的痛呼。
箭矢穿喉,怎能不痛啊!
就算是温雉,不过随侍御前,并未披甲上沙场,几年光阴已过,却仍旧对那迭起的惨叫感到心有余悸。何况是负责领兵的新帝。
想来陛下心中定然也清楚地明白,横亘在他与槿妃之间的,向来不只是一个通敌叛国,抑或一个意外被救下的胡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