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里洗过的太阳(47)

饭吃到一半，唐济洲的手机“叮叮叮”响了好几次。他拿起来看几眼，没回复，接着不耐烦地反扣到桌上。

过了几秒钟，再次“叮叮叮”响了几声。

这下唐济洲连看都不看了。

周言和任素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任素萍问他：“济洲，是有工作要忙吗？”

唐济洲摇头，“没有，是...”他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是一个朋友喊我喝酒，我给拒了。”

任素萍是信了，但周言却不信。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没那么简单，她甚至怀疑对面发消息的人是个女生。

当然，周言也没当面问，既然他不想说，还是别强求得好。

“对了，言言。”任素萍问她，“你怎么没叫小徐一起过来呢？”

周言正在咀嚼的动作顿住，看着任素萍期待的眼神，她回复说：“他去南州出差还没回来。”

“哎哟，天气这么热，南州要比咱们这里更闷一些，太辛苦了。”

唐济洲坐在对面听着她们的对话，脸色由晴转阴。

周言夹了个油焖虾到任素萍碗里，催促说：“奶奶，您快吃啊，一会儿都凉了。”

唐济洲看着她生硬转移话题的样子，哼笑一声，没说话。

晚饭过后，唐济洲直接开车送她们回家了，任素萍这个年纪熬不了夜，他们就没再去别的地方。

到了小区楼下，唐济洲一把拉住周言，笑着对任素萍说：“奶奶，您把言言借给我几分钟，我有点事情想跟她说。”

任素萍点头，“时间还早，你们年轻人再出去逛逛也好。”

“我还有工作没完成，没时间。”周言说完就要陪任素萍一起上楼，下一秒又被唐济洲扯回身边，“你有时间！”

“我没有！”

“你有！”

任素萍看着他们拌嘴吵闹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俩孩子，聚在一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唐济洲拉着周言一路走到了小区广场的喷泉前面。

周言甩了甩胳膊，挣脱他，“唐济洲，你干嘛呀！”

“你说我干嘛！”周言声调高，唐济洲比她更高。

经过的路人频频往他们这边打量着，周言看一眼，提醒他，“你小点声会死啊！”

唐济洲不甘示弱，“是你先大声跟我吼的！”

周言不想再跟他争辩，索性直接闭上嘴不说话了，唐济洲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他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吼你。”

“算了。”周言看他一眼，“又没真跟你生气。”

可唐济洲却没打算就此罢休。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比平时正经不少，甚至都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问她：“言言，你是不是跟徐斯远旧情复燃了？”

周言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唐济洲步步紧逼。

周言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说：“我跟他有没有旧情复燃，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你明明说过你已经不爱他了！”唐济洲执拗的语气，像个孩子一样认真。

周言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竟下意识想起了徐斯远，他和徐斯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徐斯远像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清透温润，而唐济洲则更像一团烈火，炙热到快要灼伤人。

唐济洲见她一直发呆，心头涌过一丝苦涩，他继续问周言：“所以你还爱他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甘心？你有认真想过吗？”

“唐济洲，我快30岁了，我不是小孩子，爱和不甘心我能区分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唐济洲反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言言，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很好的，可是中途突然插进来一个徐斯远，你知道我有多烦他吗？他凭什么那么轻易就夺走你全部的注意力？明明这么多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如果不是他出现，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听完他的话，周言眼眶酸涩，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了点嘶哑，“一辈子用嘴巴说出来很容易，可真要实际过下去，太难了...”

“言言...”唐济洲要说的话被周言打断，“唐济洲，我真的很珍惜跟你还有叔叔阿姨的缘分，我是真心把你们当家人的，你对于我来说，是哥哥，是知己，是朋友，但不能是恋人。”

“我们给彼此一些空间消化吧，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周言眼里闪着泪，她努力憋住情绪不让眼泪落下来，“我先上楼了，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身后的喷泉伴随着她的转身离开快速飞升又急速下落，唐济洲盯着周言的背影，看她渐渐融进无边夜色里，心口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周言回到家的时候，任素萍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换下拖鞋，收拾一番后去浴室洗澡。

热水从上而下冲刷着疲乏的身体，她闭上眼睛想起白天蒋泠的事情，又想到今晚唐济洲的失控，一时间脑子里混沌不清，一团乱麻。

在浴室待了快一个小时，周言把头发吹干，随手绑了个丸子头，走了出来。

床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看了眼墙上钟表显示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解锁后就是微信界面，周言看了眼消息，是徐斯远发来的。

他半小时前就已经发过来一条，刚才这是第二条。

[周言，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你的背影，走近以后才发现，那人的头发比你长一点，走路的速度也比你慢一点。我后来才想到，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出现在南州呢，是我后知后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