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江南(5)
沈舒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环住了秦宴的腰。
少年没有说什么,罢了,养一个沈舒应该用不了多少大洋。
“那你可要乖乖听话,不然……”
不然怎么样?他也没有想出一个惩罚的办法。
沈舒乖巧点着头,看着小白兔一样的沈舒,秦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沈舒要是没点防身之术怎么能够在乱世生存呢。
第四章 矫情的大小姐
南城的天,总是阴晴不定,街边的叫卖声也越来越小了,仿佛烟火气隐匿了起来。
一大早起来,沈舒并没有发现秦宴的身影,空荡荡的小洋楼里只有文嫂在擦桌子。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沈舒也知道文嫂话少,平时除了做事之外,不会说多余的话。
桌面上放置着一杯热牛奶,沈舒胡乱洗了把脸,沾起牙粉刷牙,牙粉这东西容易呛住,还是老祖宗的竹盐好呀。
“文嫂,秦宴呢?”
秦宴素来不喜欢有人叫他名字,尤其是背地里叫。
当然,这事沈舒并不知道。
文嫂没有说话,只是埋头擦拭着窗子。
知晓文嫂的性子,沈舒也不愿意问第二遍了。
沈舒向来识趣,瞥了一眼庭前,那黑色的洋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想来秦宴是出去了,出去了还带那么多人,想来不是一件小事。
沈舒小嘴一撇,秦宴这家伙比狐狸精还精明,肯定是故意撤走人,看她会不会离开,那他可打错算盘了。
与其去那陌生的大上海,她宁愿苦一点待在江南。
瞧,江南的雨多有灵性呀,啪啪嗒嗒落在地面上。
今日,严管家过来送赎金。
轮船上,若有若无的鸣笛声徘徊在海上,谁也不知道船上的人未来会有什么样的作为。
严管家打开拿出一个箱子,严严实实的棕色皮箱一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千块大洋。
秦宴的勃朗宁指在严管家的太阳穴。
小小年纪,杀伐果断,是个做大事的料子,只是性子冲动,难成大器。
“别以为我不知道,沈南舟这些年在上海发的财够摆一艘船了,说,他是要钱还是要女儿!”
严管家双手钻进棕色衣筒里,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小军爷,我们家先生说了,您要是想拿到之后的钱,得好好善待我们家小姐。”
秦宴需要钱来招兵买马,一万大洋显然并不够,更别说是一千大洋了,偏偏这一千大洋养活一家子人绰绰有余。
“好你个沈南舟,倒是真不怕我杀了沈舒!”
沈南舟似乎笃定了他不会对沈舒做什么。
心口烦闷得紧,秦宴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雪茄和火柴。
少年眸子发沉,像是一头狮子一般在一千大洋上逡巡。
真是可笑,唯一的女儿竟然只值一千大洋。
也是,乱世沉浮之中,谁又能顾得了自己周全,更遑论他人了。
一千大洋就一千大洋,秦宴咽了一口气,把枪收起来。
“什么时候带她回去?”
回去?现下上海可不安全,北伐过后,国民党正四处寻找共产党,他们家先生刚好跟共产党有些交情,若是被国民党找到了小姐,指不定怎么要挟老爷子呢。
“我们家先生说了,小姐性子闹腾,只要在这里安然无恙,钱自然会送来。”严管家赔笑道。
那么说来,他还要帮沈南舟养着他的宝贝女儿?沈南舟真是老谋深算!
“回去告诉沈南舟,以后沈舒就是我妹妹了,他不养可以,沈舒跟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严管家局促不安地站着,沈先生好像没有这个意思,他是怎么以为先生是这个意思的?
“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资本家果然没几个好东西,自己的女儿都不重要了。
“那个,要不我回去跟先生说说,再给点钱让小姐回去吧。”
北伐尚未结束,国民党的人正在追杀军阀,沈舒待在秦宴身边好像也没有多安全。
这话一出,秦宴再次拿枪抵在严管家的太阳穴上。
“怎么,抛弃了自己的女儿,还想赎罪?”
秦宴扣动扳机,严叔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只手别开了手枪。
“小姐什么时候想去上海了,自然会有人过来接她。”
严叔摘下帽子,往后退了一步,鞠了一躬。
湖岸的游轮已经冒着气了。
秦宴听后,拿上一千大洋甩手离开,算沈南舟识相。
带着沈舒生活,似乎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想起沈舒那一张纯辜的脸蛋,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让人带来的赎金不够,想来是会对父亲十分失望吧。
那样的大小姐,哭起来能砸了一整年的江南青瓦吧。
街边上依稀有卖烤红薯的声音。
秦宴顿了顿脚步,看向了卖烤红薯的老板。
“少帅,怎么了?”
“少帅是怀疑那个卖烤红薯的人有问题?”
没等秦宴说话,手底下的副官已经掏出来枪,对准卖烤红薯的老板。
烤红薯的老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抱住了头,瑟瑟发抖躲在摊板下,枯瘦的身子像一只受了惊的田园犬。
都说北方乱,现下军阀都到了南方,指不定待会得闹起来。
“哎,等等,我只是想吃烤红薯了。”
秦宴按住副官的枪支,副官听罢才收回了枪,别在肱腰骨上。
少年的悸动不知从何而起,江南热腾的烤红薯迷了少年的眼。
“老板,给我来两个烤红薯。”
听见小军阀没有什么恶意,摊贩这才舒了一口气,麻溜地打包好红薯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