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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明月画心头(121)

作者: 默山 阅读记录

“和你阿娘说两句话吧。”慕容啸一顿,“我在外面等你。”

谢裴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温润、谦和的笑容,他语气中略带失望,但目光里却没有落寞,他问:“阿娘,您真的不记得孩儿了吗”

阿央措有些彷徨,但还是镇定地应道:“你离开时太小,我,我认不得了。”

谢裴体谅道:“也对,当年国破时,我爹自己都难保,更别说才虚虚三岁的我了?。”

阿央措笑了笑,她生硬地拉过谢裴的手:“来吧,进屋来说话。”

谢裴顺从地跟着她,只是,在这老妇看不见的地方,原本严丝合缝挂在谢裴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与敦王同行的御史大夫姜顺也是在五月初五这天,九死一生,逃回了总塞。

他一身衣衫早已破破烂烂,一张细皮嫩肉的脸被晒得黝黑,一双执笔写字的手被磨得粗粝。站在城楼下叫门时,把守的官兵差点把他当成个叫花子一箭射死。

得知出巡边关的朝廷大员没死,孟寰兴高采烈地迎出了城,他狠狠拍了拍姜顺瘦弱的肩膀,大笑道:“老兄,我还以为你喂给胡漠人当口粮了呢,斥候们在外找了你一个多月,都没找着你的踪迹。你去哪里明哲保身了?”

姜顺差点被孟寰的铁砂掌拍得膝盖砸地,他哭哭啼啼道:“敦王,敦王叛国啦!”

孟寰早瞧姜顺不顺眼了,他见着这人此等惨状,顿时乐不可支:“老兄,你这情报来得有些迟,胡漠小儿都撤了军,你才想起给本帅通风报信。”

姜顺捂住脸,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敦王被孟寰秘密劫走时,放过了姜顺,这人本该以“侥幸脱身”之名,跑去下一要塞求援,谁知敦王算无遗策,竟给御史大夫大人留了后手。

姜顺被毕月乌带走,押在了天心要塞内。

一个月前,天心叛乱,姜顺趁机脱逃。可御史大夫大人兴许是出门没看黄历,命里犯了天神,刚一出要塞,就被一股流民卷进了北上的队伍中。

他颠沛流离数天,最后在北朔城落了脚,找了个赤脚大夫,治了治身上的伤,这才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御史大夫大人在京梁时何等风光?

此人乃是“北闻党”四大魁首之一,据说皇帝陛下已属意他来日位列三公。

姜顺本做好了回京就上下打点,领三公之位的准备,可这中途偏偏出了乱子。

他苦着个脸,完全没有苟且偷生后的快乐,坐在孟寰面前,像个枯皱皮的倭瓜,长吁短叹,忧愁万分。

“姜大人,你到底有什么糟心事?”孟寰关切道。

也不说出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姜顺苦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出来,心里会好些。”孟寰很诚恳。

姜顺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四周,确定这议事堂里只有他和孟少帅两人了,这才启齿道:“在逃难的路上,我不幸伤了那里,北朔城的赤脚大夫说,大概是废了。”

孟寰嘴角一抽,他摸了摸鼻尖,又摸了摸眼角,一番抓耳挠腮后,孟少帅这才叹道:“老兄你……真是倒霉。”

姜顺直摇头:“不说了不说了,陛下不是已令我回京复命了吗?我明日就启程,明日就启程!”

孟寰忙不迭把他送出门:“姜大人,我阿娘在军中行医二十年,治跌打损伤、分筋错骨是一绝,若是你不急着走,我去天觜把她请来……”

“不必不必!”姜顺连连拱手,“我明日就启程!”

说完,他脚下生烟,恨不能天上降下一片祥云,载着他立刻回京。

可走了一半,姜顺又止住了。

他在怀里摸了摸,抽出一封破破烂烂的信,转身递给了孟寰。

“少帅,”姜顺低声道,“敦王车驾被劫走之前,他曾给过我一封信,叫我来日见了傅将军,亲手交给他。这信揣在我怀里,一直不敢丢,只是现在,我……我实在没脸再去见傅将军。这个,你代劳吧。”

孟寰眉梢一挑,一口应下:“没问题。”

敦王被劫走前就给了姜顺一封信,让他送给傅徵,难不成,此行敦王已打定主意有去无回了?

孟寰捏着那封在姜顺怀里揉搓了一个多月的信,脸上神色复杂。

他招手叫来亲卫,问道:“傅将军这两日如何?”

那亲卫低头抱拳:“将军近些天好多了,吃进去的药不再吐了,饭也能用一些了。”

孟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从南朔城回来后,傅徵断断续续病了月余。

从急火攻心中缓过劲来的孟寰急匆匆地把江谊拽上前线,勒令他看好傅徵,千万不能叫这人死了。

只是孟寰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让人独身待在天奎,他让出帅帐,把傅徵留在了四象营。

帅帐里一股呛鼻的药味,孟寰一掀门帘,就被迎头袭来的清苦扑了一脸。

他耸着鼻尖,心中暗道,等傅徵走了,这帅帐可得好好清洗一番。

眼下正值晌午,白银端着一碗粥,坐在榻边给傅徵喂饭。他见了孟寰,赶忙起身:“少帅。”

孟寰接过碗,摆了摆手:“让人都出去。”

白银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傅徵,低着头,蹭着帐角溜出了门。

“这小东西,是祁二郎从哪里找来的,怎么成天曲里拐弯的?”孟寰嘟囔道。

傅徵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有事?”

孟寰放下碗,把姜顺那封信丢到了傅徵的身上:“你家殿下给留的绝笔书,看看都写了什么吧。”

傅徵皱了皱眉,他拿起信看了两行,又随手丢还给了孟寰:“你来念吧,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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