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122)
孟寰眼角一跳,忍下脾气,一行一行地念了起来。
其实内容无他,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候,孟寰越读越奇怪,他咕哝道:“这谢寒衣是什么意思?自己叛国前,还要说几句好听话来哄一哄你?”
傅徵支着头倚在枕上,神色未改:“没有正经话,就直接烧了吧。”
“诶,慢着,”孟寰拎起信,诧异道,“这底下应当是还有一段的,怎么没了?”
长信洋洋洒洒,前面写的全是废话,除了最后一行。
最后一行上道:傅子茂已知我要做之事,他也知此事该如何去做,若是他遭遇不测,命数将尽,你须得……
须得什么?
后面字迹模糊,似乎被姜顺身上的臭汗给濡湿掉了。
傅徵也有些奇怪,他接来看了两眼,同样辨认不出那些被濡湿掉的字迹都是什么。
“烧了吧。”傅将军只能这样命令。
“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啊,敦王殿下也算对你一片赤忱了。”孟寰哼笑道。
傅徵阖着眼睛,淡淡回答:“赤忱又如何?他通敌叛国,是我大兴的罪人。”
孟寰“呵”了一声:“傅将军讲话永远如此冠冕堂皇,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呢。”
傅徵睁开眼睛,神色漠然:“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孟寰摇头,“这些话,你可以等回了京梁,去给皇帝陛下说。”
“回京梁?”傅徵猛地坐起身,眼前却禁不住一黑。
孟寰扶住他手臂,刻薄道:“怎么了?不愿回去?我瞧着皇帝陛下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呢。”
“孟伯宇!你……”
“我怎么了?”孟寰一挑眉,“我那话可是说到你心坎上了?”
傅徵咬牙道:“你不是不知道谢青极是个什么人,你还要让我回去,真是……真是禽兽不如!”
孟寰大笑:“禽兽不如?傅召元,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啊!”
“我要回天奎。”傅徵甩开了孟寰的手,就要下地。
孟寰却一把按住了他:“回什么天奎,你就在这帅帐里好好待着,等我将上奏的折子写好,陛下下了旨,诏你回京受审,我会放你回天奎收拾细软的。要知道,替你瞒下杭六操纵细作,害死无辜者一事已是我仁至义尽,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傅徵羞愤道,“你现在是要软禁我吗?”
孟寰笑容森然:“傅召元,你明知毕月乌一事而不报,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投敌叛国,我不软禁你软禁谁?北塞因你而起了这样大的战事,你不回京梁,谁回京梁?待等奏疏呈递上,满朝文武都会知道,我大兴的大司马傅将军是个徇私枉法、姑息养奸的佞臣。不过……”
孟寰话锋一转:“不过,杭六杭七、王雍以及傅荣业已伏法,死无对证,刑部也奈何不了你什么,只是那虎符军印……怕是不能再握在你手中了。”
虎符军印……
是了,虎符军印才是孟寰真正想要的东西。
傅徵面色惨白,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原来,你恨我,不是因为饮冰峡一战。”
孟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与不是又当如何?我恨你,是因为你本身就足够可恨。”
第51章 我在生你的气
南朔城一战时,祁禛之的眉骨上落了道伤,那伤不深,但却很险,若不是毫厘之差,他的整只左眼就要废掉。
一月过去,这道伤已长好,只是伤疤隔断了一侧长眉,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留下了几分凶煞的攻击性。
傅徵一见,就要伸手去摸,祁禛之却立刻躲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傅徵小声道。
祁禛之后退一步,拱了拱手:“将军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傅徵在帅帐里躺了一个多月,祁禛之在沙场上厮杀了一个多月,他上午刚刚带人前去复命,下午就被扭扭捏捏的白银请来,说是傅徵想要见他。
傅徵见了他却不说事,只是有些失落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祁禛之不懂傅徵为什么一定要纠结那事,他忽然觉得很好笑,觉得这人有时脑子着实不甚清醒。
他就算是不怨他了,也不可能爱上他。
可惜傅徵不明白。
祁禛之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将军若是没有其他事,属下先告退了。”
“别走,”傅徵忙站起身拉住他,“我有事。”
祁禛之只得站定。
“那个……”傅徵顿了顿,“我听白银说,你现在是孟寰帐下的参谋?”
“是。”祁禛之一点头。
“那你可知,他递给朝廷的奏疏有没有送出去?”傅徵问道。
祁禛之眉梢微抬:“这我不清楚,将军可以直接去问孟少帅。”
傅徵有些为难,他犹豫了片刻,说道:“祁二公子能帮我去打探一下吗?”
祁禛之笑了笑:“傅将军,这恐怕不妥。今日我来见你,若是被少帅知道了,也免不了责骂,我若是帮你做事,他恐怕……饶不了我。”
傅徵缓缓皱起了眉,他有些疑惑地问道:“祁二公子,你难道也觉得,我是刻意隐瞒毕月乌一事的吗?”
祁禛之对答如流:“将军是不是刻意的,有将军你的道理。”
“可是……”
“我只知道,若是将军不为了自己的继子徇私,或许很多不该死的人,就不会死。”祁禛之的下一句话狠狠砸在了傅徵的心上。
傅徵和傅荣到底是不是一条线上的?
如今傅荣已死,再无可查。
而对于北塞的将士们而言,南朔城下,那把架在傅徵脖颈上的剑却恰恰证实了,傅徵绝不是傅荣的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