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123)
可是,流言总会捕风捉影。
不少人开始觉得,若不是小郡王与敦王撕破了脸,将当今皇帝的身世之谜抖出,毕月乌事变时,胡漠人没有南下,那么最大的受益者依旧是傅徵。
而孟寰那隐晦不明的态度,也同样令人浮想联翩。
傅徵坐在帐中,甚至能听到帐外的喁喁私语声,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傅徵,明里暗里地试探傅徵,无所顾忌地议论傅徵。
因此如今,听到祁禛之这么说,傅徵的第一反应竟是,杭六害死了白娘一事该不会传到了他的耳中?
但还好,祁禛之的下一句话证明,他并不知道。
“杭六杭七还有王雍,你当真没有一点愧疚吗?”祁禛之反问。
“祁二公子,”傅徵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
“你只是无能为力。”祁禛之无情地接道。
“我……”
“所以你为什么要瞒下毕月乌意图谋逆之事?是为了小郡王,还是真的担心胡漠人会趁虚而入?”祁禛之反问。
傅徵望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这就是当初你把我私下会见敦王一事告知孟伯宇的原因吗?”
听到这话,祁禛之先是一怔,随后展开笑颜:“傅将军,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我那么多?”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傅徵叫道,“祁二公子,不论如何,请你去劝劝孟伯宇,让他不要把奏疏递上去,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不能回京梁!”
不能回?为什么?我又该知道什么?
祁禛之懒得问,也不想知道。他掀开帐帘,对守在外面的白银一点头:“我走了。”
白银隐隐听到帐内的争执声,却不敢上前,他见祁禛之离开,忙追上去问道:“二哥,你怎么和傅将军吵架了?”
“没有。”祁禛之回答。
“将军身体不好,你多让让他。”白银又说。
祁禛之停下脚步,低头看向白银:“你看上他了?”
“不,不不是!”白银被祁禛之这话吓得脸一白。
祁禛之笑了,他一拍白银的后脑勺:“开玩笑呢。”
白银肩膀扭了扭,觑了一眼祁禛之的脸色,小声说道:“二哥,我感觉,将军好像很喜欢你。”
祁禛之轻笑一声:“我知道。”
“那你还跟他吵架?”
“他喜欢我,和我跟他吵架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他。”祁禛之觉得这小孩讲话有趣得很。
“可是,可是……”白银“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所以然来,他垂头丧气道,“我只是觉得将军人挺好的。”
“那你好好照顾他,或许过不了多久,你还能随他去京梁呢。”祁禛之说道。
“京梁?”白银瞪大了眼睛,他当即叫道,“我不要去京梁,我要在这里陪着二哥!”
祁禛之乐不可支,他摆了摆手,对白银这话不置可否。
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谁知当天晚上,孟寰急匆匆地冲进祁禛之的营帐,告诉他,傅徵失踪了。
跟着一起失踪的,是被祁禛之丢去伺候他的白银。
傅徵丢了,是孟寰的事,可他带着白银一起跑了,那就是祁禛之的事。
大半个四象营都知道那位长得像个大姑娘的小子是祁禛之的堂弟,如今堂弟带着四境兵马总帅傅大将军失踪,将来论起罪来,少不了祁禛之。
祁禛之顶着一头官司,连夜把总塞周围的大小村镇转了一个遍,直至天亮,也没找到两人的踪迹。
最后,闻简怯怯地提了一嘴,说道,将军不会是回天奎了吧?
也对,天奎是他家,傅徵宁愿窝在天奎那穷乡僻壤里,也不愿在京梁享荣华富贵。或许他并非是逃走了,只是回家了。
想到这,祁禛之稍稍松了口气,他对孟寰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天奎一趟,想办法把他带回来。”
从总塞到天奎不过四天,傅徵病没好,白银不会骑马,自然不可能比一路快马加鞭的祁禛之快。
区区半天时间,祁二郎就在官道上的一处小驿舍找到了两人。
傅徵完全没有“逃命”时该有惊慌失措,他从容不迫地坐在驿舍外的小肆里喝茶,反倒是白银,抱着问疆,左顾右盼,一副生怕别人不知他在做贼的模样。
祁禛之松了口气,他下了马,走到傅徵身前恭恭敬敬地一抱拳:“将军,孟少帅让我请您回去。”
傅徵不理他。
祁禛之继续躬身而立,重复道:“将军,孟少帅让我请您回去。”
“将军……”白银忍不住了,拉了拉傅徵,“二哥说,他要您跟他回去。”
“哦,”傅徵目不斜视,“那你跟他说,我要回天奎。”
“啊?”白银看了看祁禛之,又看了看傅徵,确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将军,二哥他就在旁边。”
傅徵充耳不闻。
祁禛之直起身,索性一撩衣摆,坐到了白银身边:“将军,您这身体不宜长途奔波,不如先回总塞,等养好些了,我送你回天奎。”
傅徵还是不说话。
祁禛之耐着性子:“师父,跟我回去吧。”
说完,他冲白银使了使眼色。
白银赶紧直勾勾地盯着傅徵:“将军,还是回四象营吧,您今早不是还不舒服呢吗?”
“回来吧,”祁禛之好言劝道,“江先生还在四象营呢,回去让他给你瞧瞧,好不好?”
傅徵终于舍得给祁禛之的一个正眼了,他问道:“是孟伯宇让你来的?”
祁禛之本想张口答是,可此时此刻,他忽然福至心灵,回答道:“不是,是我发现你不见了,所以偷偷跑出来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