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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明月画心头(169)

作者:默山 阅读记录

然而就在此刻,这重鸾殿上竟忽地闪过一道黑影,方夫人一眼瞧见,顿时变了脸色,她大喊一声:“有刺客!”

随后,这个在后宫中坐了不知多少年冷板凳的女子不知哪里来了勇气,一把推开大门,就要往里面走。

“夫人!”张权大惊失色。

重鸾殿内帷幔层层,大门一开,穿堂风过,吹得纱帘四下翻飞。

方夫人一抬眼,还没看到刺客,就先见那床榻上交叠着两道人影,她脑中一嗡,愣在了原地。

“什么人?”谢悬那微带沙哑、隐隐还挟着情迷的声音从中响起。

方夫人面无血色,浑身不住战栗,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慌不择路地要走,谁知却被那层层帷幔裹了一身。

而正在她仓皇回身时,却蓦地看到一双黑影掠过,随之而来的风吹得屋内烛光忽明忽暗,窗上木棂吱吱作响。

“小心!”那床帏中突然审出一只素白的手,猛地将刚要站起身的谢悬拉倒。

紧接着,那掠进屋中的黑影裹着一抹寒光,从谢悬的颈间擦过。

——只带破了点油皮。

“陛下!”方夫人一颤,浑身血液瞬间凝结成冰。

这时,她方才看清,那随着自己掠入屋中的,果真是一个身穿夜行服、头戴黑面纱的刺客!

“护驾!护驾!”张权的尖声细嗓后知后觉地炸起,惊得殿外天龙卫鱼贯而入,列刀于门下。

可就在方夫人的瞩目中,刚刚那似乎要行刺当今皇帝的夜行者仿佛在瞬间融入墙壁一角的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陛,陛下……”张权踉踉跄跄地走到谢悬脚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谢悬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中衣,中衣带子还没来得及系上,袒露出胸前一片“姹紫嫣红”——不知是被谁咬的。

方夫人却连看一眼的胆子都没有,她一介未经过事的女流,此时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神志不清,嘴里喃喃念着“陛下恕罪”等字眼。

今年不过七岁半的谢崇一路小跑,挡在了跌得披头散发的方夫人身前,他定神命令下人道:“送夫人回宫。”

宫女们内侍上前,扶起方夫人,搀着她缓缓告退。

等几人走远了,谢悬身后的床帏才慢慢被人从内揭开。

傅徵半撑着身子,坐在榻边:“抓到刺客了吗?”

张权赶紧告罪:“小人已传令殿帅,天龙卫将军郭威也已派兵去把守住了各个宫门,即刻便能开始搜查。”

“速去。”谢悬脸上不见喜怒,他挥退张权,坐下身,为傅徵拉了拉被子。

“阿徵,你救了我一命。”谢悬笑着一抹脖上血迹,轻声道。

傅徵面不改色:“怎么?陛下是要赏我吗?”

谢悬抬起嘴角,把傅徵拽入怀中:“但是那日你又取过我一命,功过相抵,我不生你的气了。”

傅徵无语凝噎,拨开谢悬的手,翻身躺下:“陛下还是去看看夫人吧,她似乎被吓得不轻。”

谢悬哼笑一声,从后面抱住傅徵,贴着他的耳畔,低声道:“阿徵,你就不好奇,来刺杀我的是什么人吗?”

傅徵一怔,睁开了双眼。

深夜,胡漠王庭。

一个身材干瘪瘦小的老头儿颤巍巍地走进上离宫正殿,他向上稍稍俯首,冲端坐在珠帘后的年轻男人问安道:“拔奴千岁万年。”

曾经的二王子,现在的新拔奴挛鞮迟缓缓抬起了头,木然地望着前方。

在他那双不大不小的眼中,黑色瞳仁尽消,只剩一层苍白眼翳,蒙在空洞的眸子上。

“巫觋请起。”旁侧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身着湛蓝色锦绣华服的胡漠“鬼将军”款步走来,他背着手,脸上笑意深深,挡住了那干瘦老头儿试图打量挛鞮迟的目光。

“拔奴窥视天下,目及古今,恐怕……是听不到巫觋的吉祥话的。”

“鬼将军”贺兰铁铮,或者说,慕容啸,勾了勾嘴角,他一把拉下珠帘外的纱幔,将那宛如一具干尸般端坐于王位上的拔奴遮了个严严实实。

王位旁侧,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戍卫,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慕容啸一眼,然后便继续宛如一座石雕般平视前方。

“那我王都窥视到了什么?”胡漠人的巫觋,王庭的大祭司恭敬问道。

慕容啸摸了摸鼻尖,一笑:“今夜,兽子潜入皇宫,看到了南兴皇帝身上的天机。”

“哦?”大祭司不紧不慢道,“天机为何?”

慕容啸笑意渐浓:“巫觋不必着急,很快,我就能将天机送到你的眼前,让草原臣民千岁万年,永享太平盛世。”

话音未落,大殿外,数只格布日格凌空而起,在巍峨高耸的宫墙上盘旋啸叫。

远远的,祁禛之站在窗下,看到了那忽地窜上云霄的红雕。

这是他失去傅徵音讯的第三天,而以香鸟的速度,三天,已够飞来飞去几个回合。

傅徵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杳无音信?他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又病了?

数个念头在祁禛之心里颠三倒四,他先是担忧,而后开始自责。

在这些混乱的思绪中,还杂糅了许多祁禛之自己也说不清的感情。

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脑子一热,就从配军中逃出,让自家长姐想方设法擦屁股的纨绔公子哥了,他早就在颠沛流离中成长,在边塞的烽烟战火中抽出了一身铮铮铁骨。

而成长了、有了一把硬骨头的祁二公子自以为自己离了傅徵、离了四象营,就会把那一切抛至脑后,可却不曾料到,他愈是离得远,愈是对那人百爪挠心,愈是悔恨自己那晚冲口而出的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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