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明月画心头(204)
祁禛之深吸了一口气,他放下信,又强行定了定心神,坐到榻边安慰傅徵道:“胡漠人不似高车部族,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多只是劫掠百姓,等我再派斥候去探,看看天奎如今到底如何。”
傅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祁禛之接着道:“我先去营中与各位主将商讨此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站起身。
傅徵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也去。”
祁禛之刚想回绝,可却又不愿驳了傅徵的面子,只好道:“你病了这么久,还是好好歇着,不要劳心劳力了。”
傅徵却执意道:“如今你营中之人不论是高宽还是闻简,都没有与胡漠人正面交过几次手,他们尚不清楚该如何面对贺兰铁铮,何况是你?我和你一起去,并非是我要僭越,而是胡漠人既然已经南下,孟伯宇又失了消息,那就说明那帮蛮子是有备而来。”
祁禛之本想说自己绝不是在责备傅徵僭越,可眼下这种情形,哪里还有时间讲这些儿女情长的话?他只得说:“如此,那我便叫闻简等人过来。”
这日深夜,傅徵房中烛火长明。
高宽、闻简以及吴瑛等主将聚在桌边,对着祁禛之刚摆好的布防图长吁短叹。
高宽说道:“君侯当初就不该把孟伯宇留在北翟,他确实围剿了北逃的高车四十八部,但伯宇的那点本事,也只能围剿些残兵败将了。”
换了顶头上司的高宽开始变得“直言不讳”了。
闻简在一旁支着头,对此不做评价。
吴瑛看了看自家内弟,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傅徵,提了口气:“眼下不是埋怨孟少帅的时候,毕竟那贺兰铁铮神出鬼没,他如何用兵,绝不是常人能想得到的。”
“接下来贺兰铁铮大概率会打滦镇。”不是常人的傅徵忽然说。
祁禛之立刻望向他:“何以见得?”
“滦镇天险,又在天轸要塞和天浪山的两面环绕之中,这里易守难攻,不然,当初孟伯宇也不可能困守孤城那么久。”傅徵的声音仍旧相当虚弱,但他说出的话却不容小觑。
除了祁禛之,闻简听完也是精神一振,这个曾随孟寰上通天山剿匪的年轻将军一下子想到:“当初虎无双曾意图与金央联姻,那假扮了金央公主的人就是‘鬼将军’。如此说来,贺兰铁铮应当对通天山更加熟悉,对那一侧的地形也更加了如指掌。”
“正是。”祁禛之接道,“几个月前,我带你们从通天山悬崖突围时,用的就是贺兰铁铮的格布日格。但当初我与白银潜在驭兽营中,以血养兽,已带走不少能飞跃山巅的红雕……”
“贺兰铁铮这回不会从那么险要的地方上山,”傅徵打断了祁禛之,“他或许……要另辟蹊径了。”
“另辟蹊径?”高宽不解,“另辟什么蹊径?”
傅徵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大概是坐久了乏累,他有些疲惫地说:“当年,他还在金磐宫里装作高车圣子时,曾学着金央人的法子,养过成千上百的袭相蛊子虫和母虫,虽然后来他被逐出金磐宫时,那些子虫和母虫都留在了金央,但是……”
“但是现在他已攻下了金磐宫。”祁禛之沉声道。
是的,慕容啸已经攻下了金磐宫,那么无论金磐宫里有什么,于他而言,都有如探囊取物,更别提不过是成千上百的袭相蛊子虫和母虫了。
而一旦有了那种东西,滦镇,这么一处曾被傅徵以偷天换日之法改扮成四象营军镇的地方,怕是一夜之间就会变成贺兰铁铮的傀儡。
“我手下有一人,有不被袭相蛊子虫侵蚀的本事,我可以先遣他做斥候去滦镇,以防万一。”祁禛之说的是封绛。
傅徵点了点头:“也好,据说之前追随先帝的十三羽之一呼延格就混在胡漠人当中,他去了,兴许还能有个帮手。”
话说到这,众人无不庆幸傅徵在此。若不是有个对贺兰铁铮知己知彼的人坐镇中军,单凭祁禛之,这一仗怕是要就此失了先机。
“召元,”待人散去,祁禛之看向了正在揉额头的傅徵,“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
“二哥?”他话没说完,一直守在门外的白银莫名走了进来。
祁禛之回头,正好奇这人为何事而来时,坐在他身后的傅徵忽地提声道:“祁仲佑小心!”
祁禛之一悚,正要抬头,谁知傅徵已起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这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推到了一边。
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竟是那白银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问疆,要一剑劈向祁禛之!
第85章 莽人
说时迟那时快,被傅徵推到一侧的祁禛之已一把拽出了挂在后腰上的短匕,他横手一挡,生生将问疆架在了自己面前。
而白银,这个原本站也站不稳,走也走不远的人居然不颤不抖,定定地迎上了祁禛之的回招。
傅徵低声道:“慕容子吟。”
白银眼珠一转,将视线从祁禛之的脸上缓缓移开,看向了傅徵。
随后,就见那张原本清秀的面孔徐徐绽出了一个狰狞又扭曲的笑容,就好像——
咧开了一张血盆大口一般。
“这是……”祁禛之头皮一紧,“袭相蛊!”
“白银”轻飘飘地笑道:“二哥,你知道就好。”
祁禛之从未觉得这声“二哥”如此令人毛骨悚然,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抽回匕首,脚下发力,回旋一踢,踹向了“白银”的手肘。
这一脚正中他麻筋。
可“白银”感觉不到疼似的,手腕一转,又要去刺傅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