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骚遇到暗贱(5)
“他?”江恒拧其眉头,“男的?你朋友——”
“我的亲人。”
田欣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墓地里沉睡的没有死去的人,只有死去的念想。那是她第一个学员。
胜似亲人的男孩。
关上车门,田欣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墓园,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留在车里的江恒那不太自然的神色。他一直默默注视着她走到墓园门口,才如梦初醒,慌忙拔下钥匙下了车,但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便点了一支烟,在这荒野之深,抬起头,青烟慢慢吹上了夜天。
他这是怎么了,对一个普通的健身教练大献殷勤,如果被梁文静那个自诩清高的女人知道了,恐怕要嘲笑他至死方休了。
江恒不禁自嘲的笑了。
他又一次不知不觉的把这个女孩当成了小十六了——可是,小十六早就离开了这个城市,如今,她也早就嫁人了吧。
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小十六,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记得十年前。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当年的小十六那样,对一个胖到横着走的男孩绽放出太阳般的笑容。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当初那样,发自真心的笑着,喊他,小胖小胖。
如今他的移情,似乎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江恒并不知道,在只有咫尺之遥的墓园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禁不住调戏的陪练田欣,正蹲在墓碑前,擦干净上面的尘土,轻声说着:
小胖,小十六又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第一天连更三节,中间的留言会少粉多。画圈圈,是么是么……
☆、小胖和小十六
很多人都不会记得千禧年的第一场雪,它铺天盖地而来,却在帝都的车水马龙之中,蹭了一下地皮儿就化了。
在这泥泞雪水之中,小胖在健身中心门前摔了个狗啃食,一路滚到了田欣脚下。
那是田欣第一天上班。
他一抬头,险些被她太阳般的光辉笑容给晃瞎了眼。
“我叫小十六,我们一起做运动吧!”
千禧年前后的光景,健身这个行当在帝都也才刚刚时髦起来。
正是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田欣趁虚而入。面试她的人叫做林威,一下子就戳穿了她的把戏:
“就你还二十六岁?你把身份证给我看看。”
“你当我二十六不就好了。”
“教练都是全职的。”
“那我当陪练好了。”
那时候的田欣,是个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孩子。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林威私下将她收入麾下。中心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却都不戳破,只是亲切的叫她,小十六。
“喂,小十六,你真是驻颜有术啊,二十六岁啦,长的还跟十六岁似的。”
小十六毕竟只是个寒假来打工的学生妹,从林威到下面的教练,没有一个真的想过她也会有自己的专属学员。
没有想到,在这一场雪下起来的冷清傍晚,小十六以太阳般的灿烂笑容,俘获了自己的第一个学员。
小胖年方十五,身高一六零,体重也是一六零,出门在外,总也看不见自己穿的是什么鞋。一双凌厉的眼睛总是斜吊着,跟所有人都欠了他八百块钱似的,总喜欢双手胸前交叉,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住肚子一样。
他的脾气比身材更成问题,嘴巴比眼神更加毒辣,心灵比长相更为老成。
田欣对这个一路滚进门的学员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当林威看了田欣给小胖制定的长达八页图文并茂的私陪课程时,很有前瞻性的说了一句:
“这是私陪课?这他娘的是训练国家级运动员呢吧!”
林威打赌小胖熬不过前面三天,他输了,尽管小胖天天被操练的直翻白眼、口吐白沫,依旧是风雨无阻的来了,一点都不肯服软。
即便是腿一软摔在跑步机上,顺着传送带滚到了地上去,这嘴硬的小子也不喊停。
实际上,林威都没有听见小胖开口说过几句话,他是个又别扭又任性又自卑又自负的孩子。
“哎,派小十六出马是对的,我跟他已经有代沟了。”当年林威还是个才二十刚出头的英年才俊,也不禁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
每每这时,声称自己二十六的田欣总是像模像样的拍拍林威的肩膀,“弟,你别急,姐姐出马,一个顶俩!”
田欣总是意气风发的去了。
然后,那遥远的私陪间,又会传来熟悉的杀猪声。
千禧年的那个寒假,因他们俩的存在,健身中心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田欣这么“疼爱”小胖,人一向都是感官动物,当小胖这个走路能堵住整条走廊横截面的生物排山倒海而来时,很难形容那些花枝乱颤的美女们脸上的表情。
“哎呀,这么小年纪就胖成这个样子了,真是……恶心。”
恶心?
彼时,小胖正卡在走廊里面,连转身都是奢侈,只听着这刺耳的词儿招摇的飘过来,绝望的只能握紧了拳头。
那些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那些路人的指指点点,那上车不敢坐、下车都靠滚的日子,一幕一幕,一声一声,那么扎眼,那么刺耳。作为一个胖子,走到哪里都被评头论足,人们的目光好像毒蛇,而说出口的话比毒蛇还凶猛。
胖真的就罪大恶极了么?
难道胖子就没有被尊重的权利么?
如果可以,他多想灵巧的转身,飞起凌厉的一腿,横扫一片——
正这么暗暗想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叮叮咣咣,血肉横飞之中,冲杀出田欣高昂的一句:“我撕烂了你们的嘴!”